因着平陽縣地處西南,物價都不大高,然陸家積蓄實在有限,隻得供她住最低等的房間。
陸良山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事,讓陸星璇好生注意,莫要遭了難,錯過縣試。
與此同時,陸媛才從仆從那得知陸星璇住哪後,連忙讓人送她過去,又要人動靜小些,莫叫人起了疑心。
卻不料才到門口,就撞見了她的夫君——張宗仁。
張宗仁有些詫異,這個時辰她不都在陪陸水林讀書?更何況後日就要縣試了,怎的今天要出去。
于是他問道:“夫人這是要去哪?”
沒用的東西,陸媛心裡暗罵,她從仆從那得知張宗仁去做生意要很晚才回來,怎現在就來了。
卻也沒有表露其他心思,她主動拉過張宗仁的手,道:“後日就要縣試了,我想着弟弟緊張,故而給他買些糕點吃,若早知夫君來,我就早些跟你說,讓你帶回來了。”
一番需要他的話使得張宗仁很受用,他道:“今日生意進行得順利,故而早些回來了,夫人出去,可需我陪同?”
陸媛哪敢讓他去,更何況自己本意就不是甚麼買糕點。
她眼神中浮現關心,道:“還是喔獨自去吧,夫君辛苦那麼久,還是去休息好,若累壞身子該怎麼辦呀。”
語調婉轉,如同涓涓細流經過張宗仁的心裡,忽然起了某些心思,道:“那行,娘子早些回來罷,我還有事想與娘子說。”
言外的意思十分明顯,陸媛笑着答應,分開之時,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快步離去。
這張宗仁本就不是她所喜愛的模樣,再加上商人性子展現淋漓盡緻,多年的聚少離多早就讓她厭倦。
不然也不會……陸媛臉上莫名紅暈,又抿住唇,看向肚子,要真能擁有個和他的孩子該多好,可惜了。
陸媛自然地撫摸着小腹,頓時有些不舍來,但是又想了想現在的富貴生活,終是要做些取舍。
就這樣,馬車搖搖晃晃地從鬧市駛入郊區。
陸星璇溫習了一遍又一遍的詩書,直至饑餓感席卷,擡頭才發現脖子已然酸得不像話。
客棧夥食費貴,陸家就給她多做了些吃食,還讓她這些日子不挨餓,縣試那幾天也早早給她安排好,叫她不要擔心。
“公子,有人找您。”店小二在外面喊道。
陸星璇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吃着餅來,直至店小二第三次喊她,這才慢悠悠地開了門。
看到來人,毫不意外道:“媛姐姐快些進吧,外面寒。”
陸媛為了不被人發現,隻叫了兩個貼身丫鬟跟随,其中一人被留在下面幫忙看人,免得被熟人撞見,給自己貼麻煩。
又因在外面等陸星璇開門等了許久,手早已凍得麻木,見陸星璇表情淡然,一副不愛搭理她的樣子,又憋下火氣,進了屋。
她道:“懸弟怎沒去住張家的客棧?若住了豈不方便些。”
“張家客棧怎是我這種窮苦書生住的?”陸星璇也未給其面子,捧着書看,一邊回答她。
陸媛捏緊手帕,本想着提了這話,陸星璇就會跟她去住,自己再順勢提出需求,二人互不相欠。
可惜此人不按常理來,陸媛隻得接下這句拐着彎說她攀金枝的話。
“懸弟隻要想,我便可帶你去,這樣來離貢院近了不少,叫懸弟能睡個好覺來。”陸媛還是不肯放棄這點,說出好處,試圖誘惑面前一心隻有書的孩童。
見其忽然有了動作,陸媛不免興奮,結果人隻是翻了一頁罷。
陸媛耐着性子道:“懸弟覺得如何?”
“媛姐姐是想做甚麼嗎?畢竟先前您可沒這樣。”陸星璇适才放下書,假作好奇道。
陸媛哪知她是裝的,以為是要同意了,連忙回道:“你我本就同根怎說這般生分的話,不過我确實有一事相求懸弟。”
“姐姐求助,身為弟弟的本就該幫忙,不過……”陸星璇拉長聲音,陸媛心頓時提了起來。
“不過什麼?”
“看來媛姐姐忘了當時在寺廟答應我的了。”陸星璇露出傷心和無奈來,“也是,媛姐姐是大忙人,不僅執掌張家中饋,還要教育堂弟學習,自然會把我的小事給忘掉。”
一席話說得陸媛額頭上布滿了汗,又聽他道:“不過我的學業也繁忙,所以媛姐姐定不介意我晚點再做吧?”
陸媛徹底慌神,忽地想到了甚麼,道:“懸弟不說我還險些忘了,那本著論我早就放在馬車上,叫我忘記拿上來了。”
語畢,又喚門口的仆從,“秋蘭,你去把那本郭旺先生的著論拿上來。”
轉過頭,對陸星璇笑道:“你知道的,那本著論對張家意義非凡,故而給你這本不是真迹,是找人抄過的。”
陸星璇見其誠意已到,這才放下手中的書,坐正姿勢,勾唇笑道:“原是我誤會姐姐了,那姐姐所求之事是甚麼?”
剛還吊兒郎當不成樣子的孩童瞬時端坐,微笑的樣子倒讓陸媛愣神片刻,又馬上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