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進入考棚,待廪生确認後,就入棚内。
陸媛辦事效率極高,陸星璇在門口時就見告知牌上她的考場内沒有大房之子陸水泉。
她偏過頭,與陸水泉對視,看到對方差點沒氣歪嘴,陸星璇更是微微一笑,沖他點頭。
随後入座,忽然身旁落下陰影,陸星璇早從楚教習那知曉縣試流程,故而将廪保互結親供單遞交給官吏,這才拿到答題紙。
陸星璇摩挲了下紙張,比她平日裡用得好得多,安排好答題紙,等待放題。
擡頭看向上位,那是平陽縣知縣宋之真,頭戴烏紗帽,身着官袍,應是年歲不大,時間未在他臉上勾勒多少,但仍帶有威嚴。
他掃視幾個考棚,見人來齊,點頭示意鳴谷放題。
縣試共考五場,前三場為正場、初複、再複,第四五場為連複。
然這幾場并非連着幾天考,而是在正場考完三四天後發案,合格的學子之名以五十人一張,呈圓形從正上方逆時針排列,故稱團榜。
于中間者,為第一,在往外數,又分甲乙榜,甲榜自然人數少,乙榜則多,錄取人數在甲乙兩榜之中。
而考題也因此不同,第一天考四書兩道,作詩一道,因着陸星璇未及冠,故而拿到的題目名為未冠文題。
後面的幾道考試,便要考兩道詩,一道賦和一道論,四書自然後面幾場考試都要考。
通常來說,考到第四場者就視作通過縣試。
陸星璇舒展雙手,隻待官吏将舉牌巡遊,公布題目。
陸媛按照陸星璇的要求,托人将她排在首排,故而很快就見着了題目。
一為君子慎獨。
二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陸星璇細細抄到草稿紙上,開始回想兩句出處。
其一出自為《大學》的“所謂誠其意,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她想,此句不過是叫品德高尚之人獨處要謹慎小心,心安理得,切勿欺騙自己。
既要寫八股,格式定是記在心中,首先就得破題。
提筆落在紙上,言:“坦誠相待自是君子,表裡不一為小人也。”
既然是強調自我反省和道德自律,陸星璇便在承題,起講,入手後列出要點,八股又講究對偶,于同年齡學子有些難度。
然陸星璇非常人,故而寫得極快。
其二則出自《孟子》,意在言支持正道,出給未及冠者,陸星璇心想應是在引導學子堅持正道,勿要反其道而行,否則會失去助力。
将将打好兩篇草稿,陸星璇額上已是覆了層薄汗。
開始在卷上寫下她的答案。
午時已至,陸星璇才寫完,拿出吃食,開始在腦中想下午的貼詩。
題目在其寫的過程中舉牌,陸星璇吃着食物,盯着草稿紙上的題愣神。
詩題為賦得春雨如雪。
春雨如雪倒好理解,春雨一下,萬物生長,而冬雪飄落,萬物凋零,似雪又不似雪。
陸星璇皺着眉,這樣想好像題有誤。
忽而轉念,古人常言“瑞雪兆豐年。”說是下大雪來年必定豐收,而後世則分析不過是大雪殺死土中的害蟲,又使得土中含有植物生長的物質,才有了豐年。
不就同那春雨一般,春雨似牛毛,綿而不絕,卻喚醒作物,使得生長,也能為豐年助上一力。
這也就和題想貼合,想到此,陸星璇三兩口解決完,恢複體力後就開始打草稿。
考棚外樹梢的影子随太陽移動,當橙黃的陽光照入空隙,陸星璇将将放筆,示意官吏交卷。
接着等到人數滿五十,知縣發頭牌才可出場。
不一會兒,她身旁的人也示意交卷,忽地回想起她手中的暖爐就是這位學子所送。
總算發放頭牌,陸星璇走到外面追上那學子。
她道:“多謝兄台的暖爐。”說着将早已熄火的暖爐還與人,“敢問兄台何名,日後好還這份恩情。”
“我名李,喚做孟廉。”那人笑着接過,又問道:“你呢?”
“陸行懸。”陸星璇道,知曉對方名姓後便打算離開。
豈料對方如同洩洪的水,滔滔不絕,道:“今日的題你有想法嗎?我不知為何知縣出的詩會這般怪異,同我夫子所想的簡直天差地别。”
“明明夫子連壓中好幾次考題。”
本打算快點走的陸星璇聞言一頓,道:“你家夫子何許人也?”
忽而覺得自己問的不大禮貌,欲開口道歉,卻聽他道:“楊問風楊夫子,怎麼了?”
陸星璇按下想請教的心思,搖搖頭,露出個笑來,道:“沒甚麼,你的詩題怎麼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