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月坐在陸星璇旁邊,聽她一字一句教着自己書中深意,聽得入迷到陸星璇何時停下都不知。
等她反應過來,瞧見陸星璇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擔心一下湧上心頭。
陸星月問道:“可是有甚麼煩惱?還是說身子哪兒不利索?”
陸星璇搖搖頭,擡眼看見她擔憂的眼神,思付再三,道:“姐姐,你記得以前可否有和離成功的夫妻?”
聽此,陸星月隻當是她跌了水,有些事還沒想得起來,于是快語道:“自然是沒有的,和離這一事我也隻從那說書先生提過。”
她頓了頓,似是意識到甚麼,“你不會覺得娘很難和離成吧?”
陸星璇點點頭,這兒塊地讀書得甚少,要想找個能為覃氏代言,去談和離一事的恐怕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沒有訟師,那官府也有可能翻臉不去認律法中的和離。
畢竟山高皇帝遠,皇帝派下來巡查的官員也早已與當地勾結。
隻消陸良山不願和離,他就能想出法子讓官府相助。
且這鎮上當官的早就與陸良山稱兄道弟。
這和離怕是難了。
想到此,陸星璇忙道:“四姐姐,你能否幫我拿一下律例那本書。”
陸星月和陸星璇相伴久了,自是知道她說的是哪本,遞給她時,陸星月緊張地抿嘴,想讓她能從這書裡想出法子。
忽的,門一下被推開,隻聽覃氏大聲吼了聲“滾。”那撐住力道的門又吱吱呀呀地合上。
外面還斷斷續續有着人聲,細細聽來就知是陸良山。
覃氏餘怒未消,接過陸星月端過來的水猛地一灌後,上下起伏的胸脯這才緩了下來。
“娘,可是出了甚麼差錯?”陸星璇伸手拉過覃氏,牽住她的手,将她輕輕拽下,使她坐在了自己旁邊。
談及此事,覃氏狠狠罵了句,道:“那陸良山真不是個東西,我念及夫妻情分那麼多年,想着與他偷偷進官府,好給他留些面子。”
“誰知他早與大人談好,我左說右說,那大人閉口不提此事,反倒教訓我要夫妻和睦才能家和萬事興。”
“還笑我是不是話本子聽多了,才知道和離這一詞的,不過就是欺我一婦人不懂當朝律例罷了,我又想到三姐兒所說的訟師,出門找了好幾個,都不肯接我這門生意。”
“而陸良山更是卑鄙,每找到一位訟師,他就在一旁說我不懂事胡鬧,回來路上又是說着我莫要學小孩兒不懂事,把家務事操持好才是我的正道。”
“我呸!我的正道關他何事……”
覃氏叨叨半天,恨不得将屋外的人宰成肉泥,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卻又實在想不出法子,頓了頓,她把目光投向陸星璇。
“璇兒,你能否幫娘想個法子。”
陸星璇再看完律例後早已有了對策,她道:“娘,你放心,一切有我。”
這話宛如一顆定心丸,覃氏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她自然是相信這個孩子,相信她能幫助自己脫離苦海。
“娘,現在你還能找到馬車嗎?”陸星璇看了眼外面,此時天光大好。
“應當是能的,懸兒,你是要?”覃氏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鎮上不行,那我們就去縣,那宋大人是我座師,我想他怎麼也不會有失偏頗。”陸星璇哼出一聲。
既然覃氏不再軟弱,那她無論使甚麼法子,都得把這婚給覃氏離了。
聞言,覃氏心下一喜,忙拉着陸星月,道:“月兒,你去找找孫郎中,我記得方才瞧見他正讓他那徒弟喂驢來着,應是要出趟遠門。”
“好!”陸星月猛地站起來,剛打開門,就看見那陸星茵笑吟吟地伸手,似乎是剛要推開門。
“妹妹可是要去找孫郎中?”陸星茵道:“方才在門口聽見你們在談話,若是我推門而入就打攪了你們,哪想着全把話聽來了。”
她切入正題,道:“娘既然是要去縣商,可搭乘我的馬車。”
陸星璇怔然,望向這個在記憶裡十分陌生的三姐姐,雖說她從始至終都是笑着,但陸星璇總覺得怪怪的。
時間緊迫,不得讓她多想。
“那就麻煩茵兒了。”覃氏眼角濕潤,“那陸……”
“娘你放心,爹我自有安排。”陸星茵牽住覃氏,領着她往外走,後又喊了聲:“六弟弟,還不快些過來,少了你哪成呀。”
陸星璇壓下心底的疑惑,輕咳幾聲,接過陸星月遞來的衣服就出了門。
陸良山原想經此一遭覃氏定會放下心思,自己再好好哄一哄,這事兒就完了,還能好好過日子。
故此他溜回屋内,想尋本書打發時間等覃氏消氣。
不料頭頂落下一片陰影,他眯起眼來,定睛一看,是陸星茵身邊跟着的那位婦人。
慶姨面上帶笑,卻也隻是皮肉在笑,背着光看,陸良山隻覺骨子裡一片寒意,聽她道:“勞煩您跟我們走一趟吧。”
語畢,慶姨不再給他一個眼神,裙擺掃了陸良山一臉就出了門。
陸良山不再管手中的書,跌跌撞撞沖出屋門,就瞧見陸星茵的馬車已然往縣上駛去。
院子裡隻單留着驢車。
“這……”陸良山啞然。
“茵娘子有孝心,給您留了輛驢車讓您跟上,郎君莫要誤了時辰,快些走吧。”慶姨道。
陸星璇對去縣上的路很是熟悉,故而不一會兒就領着一行人到了縣府來。
覃氏在鄉間住了數十年,今日還是第一次來縣上,她看着高大的縣府,不禁有些怔然。
嘴裡小聲念叨了句“還是當官的好啊。”
背後響起讨厭的聲音,“書歲,咱這事鬧到縣衙,是不是不太好?今兒那大人不才跟你說我朝律例沒有和離這一說嗎?”
陸良山說這話時,将覃氏拉到一邊小聲地說。
不料,他拽着的那隻手猛地掙開,覃氏怒目而視卻不言語。
陸星璇大聲道:“爹!莫要再耽誤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