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落花時節,芳菲盡謝,嫩綠漸深,落物化作紙鸢,飛到高空之上。
青藍長衫邁過野草,最後停在一處溪水地。
遠處孩童嬉笑,不時還有少年談笑之聲,近處則是如環佩鳴之聲,芳草之香。
陸星璇席地而坐,手肘往後撐在草地上,不由得感歎自然的美好,怪不得蘇東坡會說自然為造物者給世人的寶藏。
美好就在眼下,就看有心人能否發現罷了。
正陷入世間美好之際,宋遠黛面色羞紅,忸怩道:“行懸……”
陸星璇反應過來,微微皺眉,語氣稍冷,卻不傷人,道:“宋娘子還是叫我陸行懸為好,莫要叫人聽了産生誤會。”
聞言,宋遠黛眼眶瞬間濕潤,嘴唇微微顫抖,似是心中仍有不甘,亦或是存有幻想,追問道:“你是否知道我的心思?”
陸星璇擡眸望去,這個年歲的女娘正是有孩童過渡到成人的階段,随着一天天的長大,魅力也在增長。
隻是數月不見,宋遠黛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了幾分端莊,容貌也越發嬌美。
且不說這性别不合适,就說這年齡,陸星璇兩世以來都不是一個會對孩童動心的變态。
哪怕這是古代。
她深吸一口氣,把早就想好的措辭一口氣說出來。
“宋娘子,某家中貧寒,一心隻想讀取功名,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不再為生計所困。”
“何況,我心中早已有了傾慕的對象。”
語畢,隻見對面佳人淚水奪目而出,那副可憐樣如同雨中梨花,着實令人為之心疼。
陸星璇也不例外,猶豫片刻,還是掏出了手絹遞過去,後而背過身不再看其傷心的一面。
遠山如黛,煙霧如絲綢躺在山頂,若是往常,陸星璇定會與好友賽詩,奈何現在做了愧事,實在提不起心情。
隻覺燦爛四月天,遠方朦胧,有些煞了風氣。
待抽泣聲消失,正想着要不要轉過去,後面的人出聲,口氣中似乎還不死心,道:“我能問問是……哪位女娘嗎?”
陸星璇轉身,對上那雙盈盈雙眸,于心不忍,卻還是扯出一抹歉意的笑。
“抱歉。”
剛止住的淚水似乎又有要沖出的迹象,陸星璇心頭一緊,剛想開口安慰,卻聽一聲洪亮的聲音。
“陸兄!”
這聲音辨識度極高,宋遠黛連忙用手絹擦了下眼下。
陸星璇往李孟廉走去,錯身時,低聲道:“放心,妝沒花。”
“陸兄,她……”李孟廉下了課就收到消息,于是立馬趕了過來。
陸星璇拍拍他的肩,“方才風大,宋娘子被沙子迷了眼。”
說完,她又轉移話題,道:“夫子教的都懂了嗎?”
李孟廉擔心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宋遠黛,道:“實不相瞞,我腦袋實在愚笨,今日學了這麼多,其實也就會了一種方法,隻望今日學會的,明日還能記個一半就已經不錯了。”
語氣中難掩失落。
院試難度已不同于前面幾場考試,李孟廉的擔心也挺正常。
陸星璇眼神堅定地看着他,語氣鄭重,道:“你要相信楊夫子授予你的學問,即使這位夫子教的你不會,但你還有楊夫子的呢。”
“你可是有着楊探花的學問和你自己的見解呀。”
聞言,李孟廉重重點頭,方才的擔心一掃而空,隻留下點點郁結說不出口。
“你去看看宋娘子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陸星璇說完,再度拍肩,像是能給人勇氣一般。
不過她得快點回去,将夫子昨日布置的作業寫完,下午還得拿給他呢。
想到此,她感覺頭一下就變大了。
以後有的事還是避着點夫子吧。
免得被拐彎麻将地說了一頓,還要多寫份作業。
宋遠黛選擇踏青的地方離城内有點距離,陸星璇腳程趕過去也要半個時辰。
索性決定慢慢走回去,路上慢慢構思文章好了。
路遇一片玉米林,陸星璇聯想到前世曾刷到過一個視頻,說這玉米林是青紗帳,最易生出事端。
她自小生在城市裡,也隻在視頻中見過玉米林,隻覺并沒有那麼吓人,如今高大的玉米杆就在她的眼前,青色的葉子稀疏,一個挨着一個,遮住了從天而來的陽光,葉子底下皆為暗色。
雖說如今的玉米并未改良過,但也是較高的。
隻是不知這玉米林是否真的吞了不少女娘?
她生出想要看看這玉米地有多大的心思,腳步不禁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