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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阗極用意,但阗極與魇族,無疑已成相倚的唇齒,興榮與共,唇亡則齒寒。
胧明平靜道:“你來妖界已有百年,躊躇了這般久才提合謀一事,不覺得為時過晚?”
“安穩太久,連我龜甲棱角都要被磨平了。”蘭蕙苦笑,“如今濯雪安危難測,我已是退無可退。”
“你如何确定,我就一定會與你合謀?”胧明幽幽道,“你如此全盤托出,竟不怕我倒戈。”
“這是我誠意所在。”蘭蕙目光堅定,“能與阗極一敵的,縱覽仙妖二界,寥寥無幾,恰恰你也受其坑害,自然不會倒戈相向。”
“全盛時候的我,方有本事與之一敵。”胧明冷哧一聲,“如今我舊傷未愈,拿什麼同他鬥?”
“當年若非魇族從中作梗,你也不會失利。”蘭蕙道。
“單你同我論道,又如何能攪得動這風雲,也得有憑有據,才能叫三界信服。”胧明眼波一蕩,冷冷落在蘭蕙身上,“我如何信得過你?”
“憑據?其一,解開禁制,其二,到黃泉府尋覓當年留下的蛛絲馬迹。”蘭蕙定定看向濯雪,“我以性命作保。”
“我要見到證據。”胧明若有所思。
蘭蕙阖眸一睜,“自然會有。”
“若你所言不假,我要阗極孤立無援,再取其性命,其後再滅魇族。”胧明眼中無所謂蒼生萬難,所見盡是蜉蝣,她的銳意從未在百年前的失勢中折挫。
濯雪後頸發涼,心知自己已在汪洋之中,脫不脫身已由不得她。
蘭蕙瞳仁微顫,看到了胧明赤目下炫熀的光芒,啞聲:“我助你,但我也有條件。”
“你提。”胧明淡聲。
蘭蕙不管胧明答不答應,緩緩道:“事成後,你重回無垢川,而昆侖瑤京肅清内敵、重歸安甯,兩界再不相犯。”
“妖仙如何兩不相犯?”胧明心覺好笑
蘭蕙不矜不伐:“事在人為,自開天辟地以來,天道規則中便從未有過兩界對抗,是欲求所緻,難保平衡。”
約莫過了半刻,幽暗大殿恰似陷入虛空,靜得瘆狐。
濯雪覺得,胧明多半會答應,在将她擒住的一刻,她便知曉,胧明與魇族不同,胧明在乎的并非單單一個無垢川。
她後頸上的禁制就好比一方水鏡,水至清,映出來的影便愈是真切。
“好,我答應你。”
果不其然,胧明答應了。
胧明食指一勾,那結成囚籠的妖力便漫卷開來,威壓也徹徹底底歸于沉寂。
“你若能立下命誓,那再好不過。”凝形的妖力狀若飛雪,繞上胧明掌心,随她五指一攥,便化為虛無。
命誓,如其名字,如有違背,則命歸黃泉,此以天道為證,立之不可逆。
“我立便是。”蘭蕙話音方落,手已覆至心口前,隔着活生生的皮肉,忍痛取出了一滴心頭血。
胧明慢聲,“你以天道為證,勢助我找到阗極帝與魇族勾結的證據,若有半句虛言,則口齒盡折,筋骨全斷。”
蘭蕙将心頭血攬在左掌上,右手掐指畫符,仰首道:“天道為證,我蘭香字字屬實,勢助蒼穹山界妖主胧明,找出阗極帝與魇族勾結之證,如有險阻,在所不辭。”
“你心無二意,唯願昆侖瑤京肅清通敵内賊阗極,事成前絕不重返瑤京。”胧明接着道。
蘭蕙攏緊十指,對那瑤池仙境的惦念,成了杆上秤砣,壓得她一瞬搖擺。
此事當真能成嗎?
璇霄丹阙中的缥缈仙氣,她已有多久不曾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