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繼續。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同第一支立春日的視頻一樣,随着文也好的吟誦,光幕之上,詩文與畫面依次出現:
道路兩旁,燈光連綿,紫微城前樹燈輪,拔地而起二十丈。漫天星光與萬家燈火相接,勾勒出一派獨屬于盛世的壯麗景象。上元佳節,舉國同慶。就連素日高居深宮的達官顯貴們,亦紛紛通過星橋,走進神都,與民同樂。
兩兄弟雖遠在千裡之外的成都,可時隔百年,這鋪面而來的盛唐氣魄,仍叫他們心神一蕩。
【暗塵随馬去,明月逐人來。】
畫卷一轉,将重心從貴人身上移至市井小民。三五成群的少年郎們打馬而過,卷起團團輕煙,在滿城燈光的映照下,勾勒出幾分獨屬于星夜的暧昧。新年之後的頭一回圓月,慷慨地将月光灑向世人。
蘇轍已然看了進去,盯着五彩缤紛的畫面瞧得目不轉睛。倒是蘇轼若有所感,抽離出來,忽地擡眼望了望窗外的一盤明月。
無論是百年前的蘇味道、來自後世的也好小娘子,還是如今身為宋人的自己,原來,都會在上元佳節,擡頭賞着同樣的月亮麼?
今夕何夕,見此良夜。
他輕輕一歎,隐約覺得有什麼正在内心破土而出。又彷佛知道眼下還不到時候,無意識地壓了壓起浮不定的心緒,接着往下看:
【遊伎皆秾李,行歌盡落梅。】
說完了少年郎,蘇味道并不厚此薄彼,轉而提起娘子們。歌女們濃妝淡抹,豔若桃李,載歌載舞,從街中走過,引得百姓或駐足觀看、或叫好相随。這樣似曾相識的熱鬧,蘇轍才瞧了一回,見唐時與今并無太大分别,抿着嘴笑了笑。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描繪完了熱鬧景象,自然該收拾收拾準備散場了。在這一特殊的日子裡,連一貫冷肅的金吾衛都不再堅守宵禁,反倒是玉漏格外惱人,聲聲相促,恨不能催人早些、再早些歸家。
全詩誦畢,光幕上又出現了小娘子盛着盈盈笑意的臉:【既被評為蘇味道的代表之作,這首詩的魅力相信大家已有初步了解了吧?】
【當然,要論上元詩作,自然不止這一首。】
聽到此處,蘇轍沒由來地生了幾分輕微的慌張,他下意識地扭頭去尋兄長。直到在蘇轼的眼裡,看到了與自己一般無二的不妙神色後,終于确定了那個猜想。
立春日的視頻他們是一塊兒看的,後因行路途中無聊,還反複回看了好幾次。按也好小娘子的脾性,若無意外,說到此處之後,接下來便該另外拎一首同樣題材的詩詞出來稍加解析。
若再無意外,這一首,多半仍是出自他們宋朝詩人的筆下。
果然,文也好紅唇輕啟:【譬如北宋的文壇大家歐陽修,亦在上元佳節,題下《生查子·元夕》一詞。】
每支視頻既然已經圍繞中心主題擇定了一首詩,即便忍不住援引其他詩詞作為對比,文也好亦曉得主次之道,并不會叫人生了喧賓奪主的錯覺。
縱使《生查子·元夕》一作算不得多長,在字數上更是遠遠比不得上回的《漢宮春·立春日》,可文也好仍是做到了一視同仁。與先前那般一樣,隻将全詩以文字形式展現在屏幕上,随後便點出第二句,稍微多提了幾嘴:
【在這篇當中,最廣為人所熟知的、最廣受好評的,當屬這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說到這裡,文也好禁不住彎彎嘴角。
雖然自己還是單身,可這并不妨礙自己欣賞旁人甜甜的愛情嘛。
【這句詩要擱到現在來看,并沒有什麼稀奇之處。一對兩心相許的有情人,相約在上元佳節,正值明月初升的時候,黃昏之後互訴衷腸,多麼唯美的一幅畫面!】
倘若隻是尋常觀衆看到此處,恐怕早已點頭肯定。可不是麼!這樣你侬我侬的場景,有什麼稀奇可言?但屏幕之前,畢竟還有身處不同時空的詩人,無論是唐代的詩歌原作者蘇味道,還是北宋時期的蘇家兄弟,聞言紛紛搖頭。
卻因他們都心知肚明:事實絕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