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16日,早上08:17,L市彙元區,市公安局彙元區分局】
在顔瑞查找關于“袁如此”的信息的時候,章敏月一直在顔瑞的身後看着,當她看見那個家夥的登記名是韓守時的難受并不低于電話那頭的白楊,直接就沖到監舍裡将躺在床上的“袁如此”罵了起來。
那人不急不惱,微微笑着:“章姐消消氣,小心法令紋。”
“章姐我可不在生氣,别跟我耍貧嘴,要不我們玩個遊戲吧,你給我十個你的提示,第二天你醒來之前我一定推出你的名字。”章敏月冷笑一聲,很顯然,面前這個人不會老老實實告訴他到底是誰、他的背後之人到底想要他做什麼。
現在就主動投案自首不可能是走投無路才扔掉的棋子,他出現在這裡除了膈應大家之外一定還有别的作用,她必須先一步推出“袁如此”下一步動作,然後阻止他,才有可能抓住這次行動的主動權。
與其靠猜、靠推理、硬着頭皮去找盡可能被隐蔽起來的線索,不如适當示弱。
“袁如此”微微一愣,看來他果然是沒料到章敏月會這樣做。
思考了很久,才說出了十個看起來無關緊要且沒什麼關聯的詞語。
章敏月的辦公室還未完全收拾出來,正好白楊一直出外勤沒回,她索性就借用了白楊的辦公桌,在辦公室呆了個通宵,玩了一晚上文字遊戲……所以當萬小花以為自己是第一個來到辦公室的人的時候,章敏月正趴在桌上休息,萬小花拿了自己的毯子披在了章敏月的身上。
一個穿着工裝、頭花已近花白的戴着眼鏡的男人走進了辦公室,他走路聲音盡量放輕,不打攪還沒完全醒來的辦公室。
萬小花注意到了門口有人過來,她習慣性地起身要去迎接,一擡頭就撞上了男人那張生不如死的喪家犬般的表情。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老胡!你咋變成這樣了!”
被萬小花稱為老胡的就是調回來重新調查“徐氏集團投毒案”的胡書曾。
萬小花2015年進隊,成為了白楊的徒弟,那個時候因為跟徐氏的對抗還沒有結束,章敏月和胡書曾也還沒有調走,他們一起聚過餐,所以是互相熟識的。
“你說我咋變成這樣,我就說那天晚上我眼皮一直跳一直跳就不是什麼好事,結果第二天就告訴我那畜生又捅出個破簍子。”胡書曾身上簡直肉眼可見的怨氣。
他瞎了一隻眼睛,準确來說還沒完全瞎,隻是其中一隻眼睛的眼球神經一直處于慢性衰竭的狀态,指不定哪天就再也支撐不住。
那隻眼睛看什麼都一片白,早已達到弱視的程度,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孟局對調他入隊不做硬性要求,但是胡書曾沉默良久,還是堅決地答應下來,略帶矯情地說:“我怕那兩個小孩搞不定。”
是啊,在章敏月和白楊面前,胡書曾确實是個老大哥了。
胡書曾瞅了一眼還趴着休息的章敏月,又看見了桌上堆滿的草稿紙,他拿起來湊近了琢磨,然後回頭問萬小花:“投案自首的那個家夥在哪,我去看看。”
……
胡書曾站在監舍外面,眼神似沒有聚焦般盯着那個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
被拘留了居然還睡得這般安逸,幕後之人到底在下一盤什麼樣的棋呢?
可能最終還是感覺自己頭頂不遠處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男人輾轉醒了過來,看到欄杆外面渾身都是頹喪之氣的胡書曾登時一愣,旋即打了個哈欠:“早啊胡警官,幾年不見,你這樣真是吓我一跳。”
胡書曾:“我們沒見過。”
男人搖搖頭:“我們見過。”
胡書曾:“我确定我們沒見過,或許你可以動搖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但動搖不了我,我有資本自負于我的記憶力,十年前我見過的我殺過的每一個人我都記得,你我沒有印象……你是新培養的棋子。”
[胡書曾是個值得提防的存在,别看他肉搏戰鬥力不強,在心理戰上從來沒輸過,他有着極強的心理素質和記憶力,他的威力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火山底的一片岩漿;如果他将你看穿,就不要再做無謂的遮掩。]
男人謹記他老大的話,面對胡書曾的質問不得已拜下陣來。
“好的,我承認,我們沒見過。我給章警官的關鍵詞也是錯的,她不可能猜到我是誰。”
胡書曾:“我知道,我看了那些詞句,有着很明顯的邏輯漏洞,對于十年前任何一條漏網之魚都難以自洽。”
“石大海……早就死了,屍體也不可能再被找到了。”男人緩緩說道:“我叫李貫,是當年負責運輸當年徐葦峰的屍體的人,而石大海就是徐葦峰的替屍……當然不是徐葦峰親自來找我,那個時候他已經被控制住了,來的人告訴了我這個計劃,并且另一具屍體他也給我準備好了,他給了我一大筆錢,我拒絕不了,我的妻子病得很重,需要一大筆手術費,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我的妻子從來沒有嫌棄我,總是照顧我,我就是希望她不再那麼累……”
[撒謊很容易露出破綻,真話假話參在一起就難以判斷,最好是做到連自己都覺得你說的全部都是真的,這樣别人才會全部相信。]
胡書曾等待李貫說完,打量了他許久,最後什麼也沒再說,便離開了監舍。
他回到辦公室,萬小花蹿到他跟前:“老胡,怎麼說?”
胡書曾:“查一下石大海和李貫。”
萬小花:“真正的石大海我們之前查過了,是一個無業遊民,能查到他最新的消費記錄也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在汽車站,買了一張去A市的票,但其實意料之中的是買了票但沒有驗票記錄……石大海沒有離開L市,除非走了另外一條路。”
“聲東擊西?這個石大海的行為看起來在躲什麼……你把石大海的信息全部發給我。”胡書曾撓撓頭:“還有就是,等敏月醒來了就跟她說,那個家夥說自己叫李貫,是當年負責運輸當年徐葦峰的屍體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需要查一下李貫的信息的原因,不過我并不相信他,我得找出他到底在哪句上說了謊。”
【2021年7月16日,上午10:00,L市幽門縣,東秀嶺監獄】
登記完信息之後,白楊三人走進了探視室。
剔着寸頭的瘦削男孩走過來,緩慢地坐了下來。
聽監獄長說,前幾天,徐昶和監獄裡面的某些人發生了沖突,踢壞了脊椎,現在坐立都疼痛難忍。
見到白楊,男孩臉上也沒有半分神色變動,拿起話筒,沙啞地說道:“我還有不到半個月就可以出獄了。我沒還手,那些家夥卻因為觸犯了獄律,最起碼得多關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