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消磨。

楚漾睜開眼睛，眼睫附着水光，視線逐漸清晰。

楚天驕在看着他。

像看見了一隻在路邊無家可歸、搖尾乞憐的狗。

淩厲的鳳眸中罕見地流露些許的憐憫。

也許是他看錯。

是他看錯。

楚漾上前，仔細說明了郝淨與他之間的糾葛，并配合執法長老檢查了身上的陣法。

最後的結果是郝淨被收監，三天後要被執法堂聯合審問懲處，而楚漾要接受補考，補考成功作為第二關的最後一名錄入第三關。

洗清身上的髒水，楚漾自然是欣然接受。

他滿腔謝意毫不掩飾，面上笑意開懷，卻始終沒有看楚天驕一眼。

出了執法堂，便是分道揚镳。

楚天驕禦劍回了自己的住處，拎出儲物袋中專門用來傳遞消息的玉簡。

上好的羊脂玉本應該是渾然一體，柔潤光澤，如今的模樣卻是由内而外層層碎裂，細小的裂縫充斥着玉簡，黯淡無光。

楚天驕伸手注入星點靈力，玉簡的細紋又加重了些，能看清的也不過是閃光的幾個字。

“妖靈……戾氣……魂……失蹤……”

落款是，穆铉崎。

那名字清晰可見，是他的母親。

水霧模糊視線，眼睫眨動，滴下一滴淚，在空中彌散。

“母親，你在哪裡？”

三年前，母親離開的三個月後，楚天驕下山處理戾氣作亂之事時拾到了這隻玉簡，破損看不清字樣，他日益用靈力修複方才還原出這幾個字眼。

而玉簡也被過多的靈力影響，快要碎裂。

楚天驕心緒雜亂，他不知道母親究竟在何處，在那個前世的幻夢中他沒有找到母親的蹤迹，哪怕是清虛門被屠她也沒有出現。

他知曉母親最看重的便是清虛門，若是清虛門危亡之際母親還消失不見蹤影，恐怕是兇多吉少，被囚困在某處。

再嚴重，他不敢去想。

“妖靈”二字促使着楚天驕去奪得宗門大比的勝利，獲得進入妖靈秘境的資格，從而尋找母親的蹤迹。

楚天驕垂眸，那個無比真實的前世就像是披了一層薄紗，朦胧看不清楚，隻能依稀想起血屠宗門的慘狀，和楚漾那張得意至極的面孔。

他想不起，自己前世是否去了妖靈秘境，畢竟那時的楚天驕可是最受他自己蔑視的廢柴一個，修為無法寸進，亂了道心，甚至會做出吸食他人靈力、性命的髒事，瘋癫得徹底。

楚天驕凝視着自己的手掌，附着着一層練劍多年的薄繭，被劍氣劃傷的淺色傷疤蜿蜒在皮膚上，有些可怖。

這樣一雙手，會殺很多人嗎？

纖長的雙手顫抖着，楚天驕好似看見了血霧彌漫，噴射的鮮血灑在他的手上，像洗不去的污點。

他抿着唇，将手浸入靈泉水中，那些詭谲的幻覺泯滅。

或許楚漾能給他答案，劍骨與楚衡景，楚衡景與楚漾，楚漾與前世，前世與他。

巨大的謎團盤桓着，誘惑着楚天驕一步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