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月被送去休息,劉今钰打發走旁人,隻留下唐衡。
唐衡壓着聲音說道,“我等護送林姑娘過來,刻意洩露了行蹤。何起蛟的人,應當跟來了。”
“何起蛟……”劉今钰輕聲念着這三個字。
她至今沒想明白何起蛟何以對她和大同社這麼上心。
他一心想找到大同社前身是匪寨的證據,究竟是想勒索更多錢财,還是受了誰的指令想要毀了大同社?
“且将我先前說的布置到位,怎生也要叫他在這尿坑裡多費些功夫。”劉今钰嘴角上揚,“我也瞧瞧這狗吏,到底多大本事。”
唐衡點頭應和,她又問道,“城裡或是譜口沖,可有事?”
唐衡恭敬答道,“并無大事。許是見我等救扶災民,謝縛覺得出了氣,邵陽幫近來很安分。
“镖局雖未開張,但招夠了人,等幾日便會送到譜口沖。隻是……”
唐衡欲言又止,劉今钰催促他道,“有事便說,我的性子你還不清楚?”
“是,社長。”唐衡走近了些,聲音更低了,“社長,楊副社長讓我傳話,沒錢了。”
“沒錢了?”
劉今钰撇撇嘴,她哪裡不知道楊文煊的性子,他說沒錢了,那至少還能撐兩個月。
但确實不能這麼下去。
這兩個月她像個昏庸無道的君王似的“大興土木”。
她建了磚窯、木廠、水泥窯、石灰窯、硝田,還有泥鳅罐山後基地建設中的燒焦炭和冶鐵的試驗性質的小高爐。
為配套廠窯生産,也是為跟本地鄉民的利益綁定,她高薪招聘了大量本地人,又請來許多工匠。
如今的譜口沖人滿為患,“一房難求”,很多人領着高薪卻隻能住棚屋。
尹鋒綁架案又讓她不得不考慮安全問題。
除城中布局邵武幫和四海镖局外,她新成立一個衛隊,以操練合格的大同社社員為骨幹,并吸納了部分經過考驗的唐家護院。
原保安隊則降格,選拔大同社雇員兼任,負責譜口沖的安保工作。
衛隊隐藏在山裡由她親自負責訓練,保安隊則三日一操練,名頭上是楊文煊負責,實則仍是劉麻怪這個“老隊長”在管事。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短短兩個月,大同社的架子已經這麼大。
但賺錢的卻隻有肥皂這一項。
“沒錢便去借。”
唐衡驚詫地擡起頭,但劉今钰的神情卻十分認真。
“與其讓銀子在大戶家地窖裡發黴,倒不如放我們手裡錢生錢。
“你去與唐廷瀚說,讓他在邵陽城裡借錢,總有看得出我們潛力的聰明人。
“借不到也無妨,我已有了主意,你讓老楊莫心慌,等我糊弄走何起蛟。
“你也放心,答應給你們的月錢不會少半分,更不會不發,老子說話算話!”
唐衡連忙表忠心,說自己不在乎月錢,若是劉今钰沒錢他甚至可以捐錢。
這話也就聽聽,劉今钰再清楚不過,笑罵兩聲,便讓他去睡覺。
翌日唐衡回了譜口沖,她則留在硝田,一是吸引何起蛟來查,二是指點林巧月如何記錄各硝田的相應數據。
期間她也回了幾次譜口沖,楊文煊一見她便哭窮,她隻得躲去扒船灣。
沒清淨幾日,唐衡又來請她回去,說是出了大事。
她問何事,唐衡卻說不清楚。她心中猜測楊文煊這是诓她回去,但扒船灣離譜口沖也不遠,她便同唐衡回了譜口沖。
她一進辦公室,藤椅上的楊文煊便捂着鼻子,嫌惡地說道,“臭死了!跟從糞坑裡出來一樣!”
劉今钰滿不在乎地坐在楊文煊對面,“天天待在糞坑邊上,我倒是不覺得臭了。說吧,找我啥事?”
楊文煊白她一眼,卻将一個竹制的小花瓶推到她面前。
“第一件事,有人給你送禮物。邵陽城裡那人前幾日送來的。你看,雖然小,但精美。
“這瓶面雕刻的是個制服賊匪的俠女,英姿飒爽,頗為不凡,聽說那人廢寝忘食月餘才做出這件精品。”
劉今钰仔細端詳,驚奇道,“這手藝不錯!誰做的?”看了會她又沒了興緻,“不過也沒啥用,我又不插花。”
“怎麼沒用?你可知道此人父親不僅是副榜進士,還是聞名寶慶府的竹刻大師?”楊文煊露出玩味的笑,“他兒子功力雖不如其父,但也有不少人喜愛。”
“原來是那小子!”
劉今钰恍然大悟,端起花瓶又瞧了幾眼。
楊文煊在她對面奸笑,她笑罵道,“老子跟他清清白白,你在哪笑個屁!話說出來,這個竹花瓶很值錢嗎?”
“你啊!你不想想,這竹刻要是宣揚的好,不正好可以讓那群讀書人甚至沒讀過的附庸風雅嗎?若是用竹刻做肥皂的盒子……”
楊文煊沒說完,劉今钰當即拍桌站起,“這事我去找王嗣乾商量。我們賺錢,他也賺錢,雙赢!我明天就去……”
“慢着,你别急,你明天還去不了。”
劉今钰疑惑的目光投過來,楊文煊的笑容褪去,面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