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害苦我也!”
眼見十幾個身着紅色厚重棉襖,手持刀械的青壯逼近,其中還有個拿弓的,花街堡卒李義有叫苦不疊。
“蔣三爺,你不是說賊匪不多,都在蔣家院子與你蔣家的青壯對峙麼?”
另一堡卒周盛也惱怒不已,但又不敢對蔣信止的三兒子說話太重。
卻不想面色發白的蔣三爺氣急敗壞地對兩個堡卒罵道,“他們是賊匪,你們是官兵,賊匪再多,也不敢與官兵鬥!你二人隻需上前吓吓他們,他們便會潰散!
“莫非你二人被賊匪吓住了?你二人吃白食的麼!
“官府不曾發足你們工食銀,是蔣家喂飽了你們!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甚麼貨色,也敢昧了蔣家的銀子!”
周盛氣得夠嗆,啐了口口水罵道,“嬲你娘!别個都說你蠢,老子看你真的沒腦子!”
李義有嫌惡地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蔣三爺,對周盛說道,“莫與他廢話……”
周盛回過頭,看到李義有的眼神,當即明白過來,點了點頭。
兩人十分默契地扔掉武器,大喊道,“好漢!各位好漢!我們沒有惡意,隻是路過,路過!莫沖動,莫沖動!”
他們背後的蔣三爺頓時明白過來,那張發皺的臉皮成了豬肝色,對着兩人大罵,直到大同社衛隊的人堵上他的嘴巴。
……
“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屋人沒認出一屋人!”劉今钰熱情洋溢地帶鄧大刀等人走上前去,“周懷名,還不快點給兩位軍爺松綁!”
“是!”
那夜被“拐走”又在被“洗腦”後加入大同社的周懷名已如尋常社員一般,對劉今钰言聽計從,二話不說給李義有周盛兩人松綁。
李周二人此時卻又驚又疑又怕,哪怕劉今钰笑得再燦爛,也不敢多說什麼。
“兩位軍爺,我等乃溫和裡良民,是譜口沖唐景謙唐老爺召集的鄉勇,過來與蔣老爺商洽,共剿雷公寨一事。”
說話間,劉今钰已将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名字畫滿押的大紙交到李義有手中。
“軍爺請看,此乃溫和尚賢兩裡百姓的請願書。因雷公寨作惡多端,百姓恨之入骨,唐老爺才能召集七十多青壯去剿那雷公寨。”
李義有和周盛看了看,隻覺得滿眼都是鮮紅。
他倆根本不識字,對視一眼便要将請願書還給劉今钰,十分果斷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告辭了!”
他們雖有諸多疑惑,比如鄉勇領頭為什麼是個女人,比如躲在塘沖山裡的雷公寨什麼時候又惹了事,但直覺告訴他們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但劉今钰不可能這麼簡單放他們離開。
将請願書推過去,劉今钰笑道,“兩位,請願書我這還有。這一份請兩位帶回花街堡,明日唐家會與蔣家一起到花街堡,請王千戶發兵剿滅賊匪,我等願為王千戶前驅。”
李周二人臉色大變,“不可!”
“為何不可?”劉今钰假裝疑惑,“我等知曉花街堡兵力不足,但如今有近百青壯相助,花街堡再無後顧之憂,為何不可?”
她似笑非笑,“莫非花街堡渎職,拿着朝廷的饷卻不辦事?又或是花街堡與賊匪勾結,行養寇自重之事?”
越說越離譜,越說帽子越大。
娘诶,難道就不能是花街堡兵力空虛,莫說剿賊,連對付潑皮無賴都成問題嗎!
哎,現如今官兵是真的爛了,連一個女人也敢對花街堡,對官兵指指點點!
但面前兩個壯漢,遠處更有十幾人虎視眈眈。跟他說話的女人也不簡單,沒有半點女子的柔弱之氣。
他隻得收起小心思,露出讨好的笑,“劉姑娘有所不知,王千戶在五峰鋪公幹,花街堡沒有做主的在。”
劉今钰哈哈笑道,“無妨,從八角塘到五峰鋪不遠。”
周盛瞥了李義有一眼,心說你這狗才瞎編也不知道編個遠點的。
他朝劉今钰拱手道,“唐家高義,我周盛佩服!剿賊乃我花街堡分内之事,實容不得推辭。
“我與李義有帶上這請願書去尋千戶,想必千戶知曉如此大事,即刻便會回花街堡等候諸位。”
劉今钰回禮,“那便有勞兩位了。”
兩個堡卒十分幹脆利落地離開,劉今钰吩咐鄧大刀等人安排紮營事項,耳畔忽地響起一陣嗚嗚聲。
她循聲看去,隻見一個被捆住手腳、塞住嘴巴的中年男人正賣力地往前挪,嘴巴使勁發聲卻被布條堵住,一對尖細的眼睛求救般地看向她。
……
邵陽縣尚賢裡花街堡。
邵陽原有五堡,萬曆三十年裁革隆回五裡的沙平堡後隻剩四堡,即東方安平裡的分水堡、東南中鄉一裡的永靖堡、南方尚賢裡的花街堡、西北隆回四裡的白水堡。
五堡皆因土寇賊匪之事設立,比如花街堡之設便是為了防範四望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