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舍齋法,倒不是楊文煊什麼獨創,而是結合北宋的三舍法和後世的班級教學法創造出的一種教學方法。
“舍”近似後世的“年級”,按照“舍”的等級從易到難的安排課程内容。
“齋”相當于“班級”,同一“舍”劃分出人數相近的幾個甚至幾十個“齋”。
但“舍”不能等同于“年級”。
“年級”是每年升一級,而“舍”是考核合格即升一級。
每次考核後,合格者升入上一等“舍”,與上一等“舍”不合格的按成績重新分“齋”,直至全部課程考核合格。
此外,若是三次考核不合格,便降一等“舍”。
楊文煊目前定的考核周期是一個月。不管你怎麼學,甚至不管你是不是運氣好,隻要合格就升。
但舍齋法隻管教、隻管考,卻不管學。
因教師不足和每齋學生過多,學生很多時候隻能自學,但舍齋法的高強度考試,非但不能提高甚至會挫傷自學能力。
也得虧現在他們教授的知識簡單,不然不合格率能讓楊文煊吐血。
當然,現在的不合格率也足以讓楊文煊郁悶了。
至于速成幹部的質量問題,楊文煊根本沒資本去考慮。
“隻可惜局勢不會等着我們亦步亦趨。”
劉今钰的目光放在了紅點的包圍圈外面,那裡标志了十幾個綠點,最遠的甚至與譜口沖相距百裡。
“邵陽縣——或者說整個天下都是堆滿幹柴的老房子,我們就像火星,點燃了寶慶府這一角……
“永成鄉、中鄉、新甯鄉乃至武岡州的紫陽鄉、永豐鄉,都有佃戶聯合反抗鄉紳大戶。”
劉今钰的說話聲低沉,但楊文煊卻注意到,她的眼裡閃爍着某種興奮的光。
“我們不能放棄他們。我們不伸以援手,他們死路一條。”說着她嗤笑一聲,“那幫鄉紳定然沒想到我們早打定了造反的主意。
“真以為消極抵抗我便不會動他們?真以為拖到官府發兵便能保住自家田土産業?
“真真可笑,那是我定的規矩,不是他們與官府的規矩!我有一百種法子改!”
楊文煊一驚,“老劉,你想做甚麼?你不是說何起蛟的法子好麼?”
劉今钰輕輕搖了搖頭,“何狗吏的法子好是好,但他隻是想救大同社,卻不是幫大同社造反。
“何狗吏,或王嗣乾,都不會脫離自身階層去救佃戶,況且我也不會隻寄希望于龔守忠身上。
“能不能赢,還是要看自己有沒有本事。”
楊文煊一臉緊張和擔憂,劉今钰勸他道,“你别擔心,我有分寸。何狗吏的法子能用最好,用不了也無妨,打鐵還需自身硬。
“這幫鄉紳大戶能不動還是不動,給他們一些保持軟弱的空間。但幾個過分的必須處理,也正好打破他們的包圍,方便我們聯通、支持那些佃戶兄弟。”
“支持他們,便是支持我們自己!”
“既然如此,”楊文煊長呼一口氣,“我們必須控制永成鄉三裡!既是為了煤礦,也是為了資江水道。
“雖仍有人不顧官紳的禁令來買肥皂,但銷量大不如前。再這麼下去,官府不發兵,我們自己也要垮了。
“有了資江這條水道,我們去賣貨,别人來進貨,都能方便許多。此外,零陵的暗線放回去快兩個月了,應能用起來了吧?
“湘江北通長江,南達廣西,隻要能通過湘江貿易,那邵陽官紳對我們的經濟封鎖便毫無作用。”
劉今钰嘿嘿笑了一聲,“我正有此意。”
兩人進而讨論起倒黴大戶的人選,說至興起,不想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楊文煊問了句什麼事,門外便響起唐豐的聲音,“社長,有兩件事要與你說。”
楊文煊讓他進來,唐豐推開門走了一步,才發現劉今钰也在,慌忙間要向劉今钰行禮,卻聽劉今钰說道,“有事快說,莫行這些虛禮。”
“是,”唐豐忙回道,“劉社長,楊社長,山口鋪傳來消息,說是疑似發現蔣天錦。”
楊文煊驚詫之餘看向劉今钰,劉今钰卻隻是笑道,“總算發現這隻小老鼠了。”
楊文煊又看唐豐,唐豐立即會意,接着道,“之前羅城那邊傳來信,說發現三個可疑人員,聲稱是中鄉農家子弟,但其中兩人手無老繭,隻是身上塗了層灰。
“二……小唐理事去核查,确定三人乃是中鄉羅、甯兩個大族的子弟,最大的也不到十六,說是要來瞧瞧大同社是如何……如何蠱惑佃戶的。
“小唐理事問,該如何處置那三人。”
……
羅城一間宅子的廂房裡,三個少年坐在一張圓桌周圍。
其中一個身材修長,面容俊秀的少年闆着臉說道,“我便說不該來。如今好了,沒進賊窩便被人識破,還不知大同社那幫賊子會如何折磨我等。”
“不該如此!”另一個眉眼與颀秀少年有些神似的少年垂頭喪氣地說道,“我前幾日夜觀天象,還算了幾卦,分明是大吉。”
颀秀少年瞪他,“算卦?就你那水平……”
話沒說完,喪氣少年頓時不樂意了,“哼!羅從義,你莫沒大沒小,好歹我也是你堂兄,曉得恭兄否?”
羅從義哼哼兩聲,卻當真不說話了,喪氣少年得意地笑了笑,一副拿捏你還不容易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