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劉麗麗剛從公司下班,回到自己狹小幽暗的出租屋,羊城市一線城市,陽光都是按每平方多少錢來算的,她一個外來的普通務工人員,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可以買到大城市的陽光。
她拿出從菜市場大媽手裡搶來的菜,簡簡單單地做了個一菜一湯,打開手機打算邊刷手機邊吃飯,隻是今天手機不知道抽了什麼瘋,自己打開了一段音頻。
那是一個機械男音,劉麗麗本來想瞬間切掉的,隻是那聲音剛一響起,她便有些恍惚起來。
“羊城晚間新聞,當代打工年輕人表示,自己常年蝸居在一個不見陽光的地方,像一株缺失了陽光雨露的植物,待在一個幹旱幽暗的地方,失去了夢寐以求的自由,無法挪動根部,所以隻能待在原地慢慢,慢慢地變成一株枯樹。”
“漸漸···漸漸···”
聲音到後面已然開始真實起來,不再像一個機械音,而是像一個低沉的男人在輕聲細語的講話。
“枯萎。”
劉麗麗有些恍惚,世界好像在她面前不斷放大縮小,狹小的出租屋越發狹小起來,頭頂的吊燈被她的頭部頂起,發出滋啦的電流聲,然後碰地一聲炸開,桌子上的飯菜開始扭曲,再扭曲,她的耳朵變得靈敏起來,原本不仔細聽就聽不見的屋外的聲音也開始大起來。
她聽見隔壁家庭對孩子喋喋不休的教育聲,聽見有人爬上樓梯跺腳,企圖喚醒樓道燈的聲音,但其實那個燈在幾天前早就壞掉了,她每天都要頂着漆黑摸着樓梯扶手回家。
這樣的日子到底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變成一株樹呢。
起碼不需要挪動,不需要出門,不需要社交,不需要上班,頂破這個屋子,就能曬到太陽,雨露···陽光···自由····空氣,都将屬于自己。
劉麗麗在意識模糊間聽見外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道聲音很溫暖的,也很有活力。
那個人說:“請問,是您需要開鎖嗎?”
她對門的鄰居腼腆道:“對啊,是我需要開鎖,這個鎖前幾天就有點問題,結果今天徹底鎖住了,麻煩你了師傅。”
原來是個開鎖的啊,怎麼這麼有活力呢?
劉麗麗記得對門的鄰居,那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養了一隻很漂亮的白貓。
今天裴宿加班,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程黎一個人待着也是無聊,恰好有單子找,他便找過來了。
需要開鎖的是一個穿白裙的女孩子,說話輕聲細語的,程黎花了幾分鐘幫她換完老舊的鎖,然後笑着說道:“好了,這是新鑰匙,要保管好哦。”
對方腼腆地收下鑰匙,将錢付清,然後羞澀的問:“師傅,可以給我一個微信嗎?下次有什麼問題我還找你。”
程黎笑着将手機二維碼遞出來,連帶着右手中指上亮閃閃的結婚戒指,那是一個銀色的素圈,正中間刻着一個s。
明顯對主人意義不凡。
姑娘愣了一下掃上名字為AA-開鎖大将程黎的賬号,咬了下嘴唇問“
師傅你結婚了?”
程黎好不隐瞞道:“對啊,結婚兩年了。”
姑娘還在嘀咕着:“怎麼這麼早啊,看上去才二十出頭吧。”
“英年早婚啊。”
姑娘總結着。
程黎卻隻是笑:“因為對方人太好了,總覺得錯過了太可惜了,所以想用點對方喜歡的方式和他綁在一起。”
裴宿是一個純正的人類,擁有着人類的儀式和思維方式,人和人如果相愛的話,綁住對方最好的方式就是結婚,不能像系統說的那樣真的把裴宿綁在自己的身體,和自己融為一體,那是怪物的做法。
程黎不想當怪物,也不想犯法讓裴宿不喜歡自己。
程黎想和裴宿結婚,因為他想做個裴宿喜歡的···人類。
程黎笑着将姑娘送進門,在看見鐵門鎖上之後,他收起笑容,有些古怪的看了對門一眼,破舊的鐵門後面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孕育。
直覺告訴程黎應該看一眼,他總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那是在無數個副本裡厮殺出來的東西。
他歪了歪腦袋,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
于是掏出手機開始百度,撬門會被判幾年,犯了什麼罪,最後程黎撓了撓腦袋,決定這門得撬,但不能被人知道。
于是他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戳了戳無數神經包裹着的系統,藍光閃爍,數據在系統身上流轉,接着程黎看見正對着自己的監控攝像頭閃爍雪花,一片亂碼。
他心滿意足地睜開眼睛,随手拽下鐵門上的門鎖,推門而進。
程黎看見了屋内的景象,一株模樣奇怪的綠藤盤根錯繞着,它的頂部一下又一下地頂着天花闆,裂縫從枝蔓間蔓延開來,仿佛要将這屋子頂破似的。
見光藤。
一種常年生活在陰暗之地,必生的追求就是長高,長到足以被陽光照射的地步,喜歡寄生人類,因為人類的血肉可以滋養他們的成長。
神降無限遊戲世界裡,有幾種怪物劃分,可以直接傷人的,隻能通過規則或自身優勢來傷人,還有···會将人類同化成同類的,被玩家們稱之為寄生的怪物體。
見光藤就屬于喜歡寄生的怪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