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程黎說要追裴宿之後,便連夜翻手機,還去問了樓下水果店老闆娘,該怎麼追求一個人類。
當時票數最高的選項是看電影,老闆娘也傾情推薦了一部愛情片。
但因為程黎是第一次看電影,裴宿看着也不像是個經常會去看電影的
兩個人就這麼呆頭呆腦的跑到電影院,買了兩張愛情電影的票,然後坐進烏漆麻黑的影廳裡。
影廳剛黑,程黎就條件反射地抱住裴宿的手臂,生怕對方被什麼不明生物給襲擊了。
在神降世界中,黑燈意味着傷亡和襲擊,程黎這純粹是條件反射,再加上裴宿是他目前正要為自己追求的家人,還是他親自帶過來電影院的。
程黎認為自己有責任應該保護對方。
程黎根本不知道,電影院播放電影前,要先關燈。
裴宿知道那麼一點,但突然牽過來的手還是讓他有些意外和不知所措。
他也沒有在電影院應對喜歡的人突如其來身體接觸的經驗。
他隻以為程黎是怕黑,于是猶豫了一番,才用手牽住程黎,低聲說了句:“我在,别怕。”
程黎回答道:“我不怕。”
隻是怕有怪物跳出來吃了你。
後半句程黎沒說。
裴宿便隻以為對方是在逞強,都害怕到要抓住自己,卻還是裝作鎮定的說自己不怕。
沒關系,怕黑,又不是大不了的事,那并不柔軟,也并不惹人生厭。
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情,那理所應當。
所以裴宿說:“我害怕蟑螂。”
他本意上,是在用透露自己害怕的東西,來緩和程黎的尴尬和逞能,但他沒料到程黎是真的不怕。
畢竟,他根本不知道,坐在他身邊乖巧懂事的金發青年,其實是個吃了無數怪物的no.1。
程黎有些沒反應過來,他不知道裴宿為何在此時說起自己害怕的事物,但他回想起神降世界裡最讨厭的怪物是什麼,毫無疑問就是一隻會飛又會吐粘液的巨大蟑螂怪。
那真的是惡心到程黎連吃也吃不下嘴。
其他的好歹他能勉強啃一啃,這蟑螂怪他是真的一口都不想嘗試。
試試感覺會逝世。
于是他轉過彎來回答裴宿:“我也讨厭蟑螂。”
影廳裡的燈光很暗,熒幕開始播放片頭,一時的光亮恰好能讓裴宿看清眼前人的淺淺笑容,金發青年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沒有經過俗世的侵染,不庸俗也不染塵。
所以他笑起來的時候,哪怕是在很暗的地方,也是明亮的,溫暖的。
就像最一開始,在樓道口,就那麼一笑,就那麼一眼晃過,恰巧驚豔了匆匆而過的裴宿。
後來裴宿在睡不着的夜裡,常常想起青年,以至于後來他漸漸在無事的時候跟蹤對方,隻是想再見一次那個笑容。
裴宿發現,青年很愛笑,他總是對别人彎着雙眼,他看上去并不富有,也沒有和家人生活的痕迹,像一個早早就出來打工的小孩。
但他不頹靡也不迷茫,他像…像什麼呢?
在輾轉思念難眠的夜裡,裴宿終于想明白了,青年就像一棵根紮得很深的黃金槐。
裴宿在電影院的電光火石間突然明白了一個事實,他喜歡程黎是因為什麼。
在貧瘠的土地之上也能迎風而立的生命力。
和他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在哪,裴宿說不明白。
回想完畢,裴宿親了程黎一口道:“我真的害怕蟑螂。”
程黎反親回去:“但你每次看見它,你都沒有表現出害怕,比如上次,我剛看到就想偷偷摁它,結果你瞬間就知道并拿杯子把它砸死了。”
感應敏銳,動作快準狠,不知道的還以為裴宿是什麼武功秘籍傳人。
裴宿:“害怕不一定要表露出來,要是表露出來了,就會有更多人害怕的。”
比如在作戰中,倘若連他都表現出害怕來,那麼他背後的隊友,共同作戰的戰友,都會受到他的影響。
秦局教會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受恐懼的影響。
裴宿知道程黎沒聽懂。
但程黎就算不明白也依然會說:“沒關系,我允許你表露你的害怕。”
因為我會替你解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