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本該黑暗的天空,此刻火光沖天。大橋餘下殘存車輛,不間斷警報滴滴聲。
“滴——”
“滴滴——”
“滴滴滴——”
頭頂枯枝一樣的怪物,随意選擇地點駐紮,然後如種子落地瘋狂增長,盤旋在她的頭頂,到處尋找人。
甄美隻能弓着身體一邊繞着滑行一邊觀察這東西殺人的規律,沒過多久,迎面遇到正窩在轎車殘骸旁的叼煙叔。
叼煙叔僥幸從枯枝邊口擦過,身上衣服被鋒利割斷,并在他肥胖肚子上留下醒目傷痕,且傷口還在不斷滲血。
見到甄美,蒼白臉色好看了點。他出聲求助:“小同學,救救我!我這傷口怎麼都止不了血!”
甄美不是醫學生,但止血她會。
伸手從包裡掏出厚厚洗臉巾包在手上,拿起一旁燒的滾燙的鐵闆碎片,在叼煙叔恐慌目光下,直接蓋在傷口上。
“啊!”男人撕心裂肺痛喊,沒過多久,就聽到對方說,“好了。”
好了?!
叼煙叔大汗淋漓,肚子被燙出個醜陋的燒焦疤痕,好在鮮血是止住了。
這女學生真靠譜。
“謝謝啊。”
正說話,卷發學妹追了上來,三人相視一眼決定一起前進。
等快要到達青年高架入口時,路上的人漸漸多了。同樣僥幸逃脫的人們,狼狽瑟瑟發抖,但在看到執法員那一刻全都激動,七嘴八舌訴說遭遇。
入口處站着一排又一排全副武裝的執法人員,他們無視炎熱全身包裹,所有人齊聲宣告最新出台治安法。
“根據《治安法》規定,凡是身有灼傷疤痕半污染者,就地解決。”
人群慌亂,七嘴八舌追問。
“什麼半污染者?什麼東西?裂縫裡出來的東西嗎?你們倒是給解釋一下!”
“狗屁治安法,我法學生我怎麼沒聽說過!”
“哎對,人家可是法學生!”
人群躁亂,有人疑惑有人不解有人質問。
“所有人分成單間檢查!”執法員一概不理,自顧自強制壓制人檢查。
現場仍吵吵鬧鬧,三分鐘後槍響,衆人呆若木雞,頓時噤聲。
緊接着,執法人員從檢查單間拖出一個身上有灼燒痕迹的人。見狀,有人心虛想要逃跑,下一秒頭頂直接開花。
“逃跑者一律當成污染種處理。”執法員說。
“嗬!”
所有人吓了一跳,來…來真的!!!!
正要檢查的叼煙叔,捂着腹部試探解釋:“那……那要是用鐵闆……”
執法員反應速度掀開對方衣服,随後炙熱槍口抵在對方腦門。
叼煙叔連忙擺手,急得聲音嘶啞:“我是好人,這是剛剛摔得,是南春大學同學幫忙止血。”
甄美和卷發學妹應聲:“對,是我們幫忙醫治!”
叼煙叔感激,眼眶因激動分泌淚水:“謝謝,謝謝,我真是好——”
“砰!”
槍響,叼煙叔表情定格。
執法員看向安靜如雞的檢查隊伍,厲聲道:“下一個!”
好嚴酷的執法力度。
甄美捏住背包,強迫自己站穩。
該她檢查了。
*
“砰!”大門四分五裂,炙熱空氣湧進屋子。
沈乙書帶着一陣陣古怪氣味,激動靠近姜曳,抓住她拿着登山杖的手,按在他的臉上。
他說:“小曳,我回來了。”
身高相似,聲音相似,就連……
姜曳擡手,觸碰到對方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就連眼鏡都一樣?
“沈乙書?”
真是他?
姜曳單手拎着砍骨刀,目光始終盯着屬于沈乙書的星光,不曾偏移半分。
室内燈火通明,沈乙書站在光影暗處。正面一身黑衣包裹身體,寬肩窄腰。而在他的背面,無數隻枯幹一樣的手臂延伸出去,擠壓空白牆壁紮根牆壁,如同大型蜘蛛盤旋于一樓上空,将‘沈乙書’軀幹吊挂在地面。
場景詭異荒誕,又透露着底層恐怖。
半晌後,他出聲:“是我,我回來了,你的眼睛怎麼樣了?”
“我……還是看不到。”
姜曳低眸,她隻能看到擺在她面前的一點心火,又算的上什麼看得到呢。
思即,她的腦袋沉悶,腦漿像是被棍子狠狠攪拌,記憶七零八落。
總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正常,卻好像因為太過正常又變得隐隐不正常。
沈乙書出去拿藥,現在回來了。
但……剛剛在門口發生了什麼?
冰涼指尖按住她的太陽穴揉動,沈乙書體貼:“怎麼了?腦袋是不是痛了?”
“是……”姜曳倏然擡頭,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乙書,你看看客廳裡有沒有一個圓球。”姜曳嘗試描述,“材質看着比較特殊,摸着更特殊。”
“很像是一隻眼球的灰白色圓球。”
冰涼指尖頓住,沈乙書假模假樣,打量一樓空間。
由設計師設計過的空間,按照姜曳平日行動軌迹劃分合理。
通過客廳,映入眼簾的是鋼琴台面,穿過去就是大大咧咧敞開的餐廳門。
死不瞑目的小高,瞪着突兀的一雙眼睛,靜靜盯着站在門口的污染種。
“沒有圓球。”他說,“但有很多血腳印,小曳是不是被吓壞了?!”
“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鮮血。”
他自顧自說着話,從姜曳身邊路過直奔餐廳去。
“我不知道。”姜曳側目。
不知道是不是他走的着急,還是沒太注意家裡的擺件,總之四周突然劈裡啪啦發生響聲。
“啪!”
這是她媽媽從法國帶來的掐絲水晶燈,碎了。
“咣啷!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