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擡頭，鎖定拖拉機後座，面帶笑容緻謝：“我叫李新書，是一位牙科醫生。”

“謝謝你們等我，方便的話可以帶我去安平醫院嗎？”

一個能殺怪物的人才，送上門感謝她們？

甄美覺得有古怪，她禮貌敷衍：“你好你好，我叫賈綢，家裡有事先走了。”

說着拖拉機轟隆帶頭離開。

等确定把那群人甩的沒邊，甄美這才将車停在地下一層停車場。

沖着傻白甜徐嬌嬌和失明小可憐，耳提面命。“現在世道亂了，如果有人别有用心沖上來和你們套近乎，一定是想要你們東西！”

“輕則物資消失，重則小命沒了。”

“就像那個叫李什麼新的，那麼能打卻不自己找車坐，反倒和我們套近乎，你們覺得是因為什麼呢？”甄美反問。

徐嬌嬌給出答案：“想要我們冰箱！”

姜曳輕歎：“想要我們的命。”

“說的好！”甄美用着哄小孩口吻，“這裡不熱，都淺眯一會，等第二天晚上我們再去供電廠。”

打開冰箱縫隙，任由冷風撲面，折騰勞累的一晚上總算過去了。

姜曳睡不着，她靠在車背上，面無表情打開包裡剩下的所有眼藥水，全部倒進眼睛裡。在确認沒有任何作用後，閉眼沉氣。

沒關系，失明而已，會好的。

再度熟練安慰好自己，姜曳閉上眼睛進入夢境。

*

“姜曳。”

姜曳又做夢了。

大雪紛飛的天穹之上，她神情漠然，身體漂浮于半空中。

不，她并不是漂在空中，而是懸于飄在半空中的灰白色圓球上。

半徑三米内，有十三根石柱将她和圓球團團圍住。四周憑空生出詭谲音樂并伴随無數呓語，富有節奏發音。

“……lala……”

“……da……ye……”

随着呼喚，姜曳的雙手不受控制的擡起，周圍呓語節奏驟然加快。

“na……lullala……”

“……dala！！！”

她想，這場景真像電視劇裡祭祀——

——夢境突然崩塌，姜曳再度驚醒。

一個灰暗帶有黑白色塊的世界再度出現，姜曳擡手掐了自己，在确認的确因睡覺做夢而恢複的眼睛，心頭不由得松了口氣。

她的眼睛又能看到心火！

她的眼睛又又能看到屬于物體灰黑白色塊！

“美美，我的眼睛恢複到昨天的狀态。”姜曳伸手準備叫醒甄美，分享喜悅。剛一上手，對方滾燙的皮膚燙的她迅速抽手。

美美發燒了？

姜曳推向隔壁徐嬌嬌：“學妹，你——”常溫的手觸碰滾燙的皮膚，兩人體溫如出一轍。

壞消息：她們都發燒了！

更壞的消息：走的時候并沒有帶上藥物。任由這兩人躺這裡發燒，不死也能因高燒而導緻大腦損傷。

姜曳低眸。

甄美不能死在她的眼前。

絕對不能。

好在眼睛能看到物體色塊，大概……能開車去找醫院……吧。

容不得她多思考，姜曳松開登山杖，跌跌撞撞爬到駕駛位，随着她一腳油門跌跌碰碰撞上隔壁的車輛。

“砰！”

“哒哒。”

“砰！”

幾經周折，總算把車開到了滿是熱氣的露天。交叉路往南行駛1.5公裡有個東方醫院，那裡應該有退燒藥。

眼前的世界一片灰黑色塊，姜曳一邊根據昨天感受到晃動角度感知方向行駛，一邊眯着眼睛企圖分辨周圍建築體。

隻要回到交叉路，再按照記憶行駛，就能找到醫院。

損傷明顯的車頭，停下小型生鮮超市前。

姜曳努力辨别頭頂和醫院差不多的标志，撐起登山杖下車，摸索碰到大門後，擡手敲擊。

“咚咚咚！”

靠近超市門口的人，驚慌大喊：“外面有人敲門！”

“别傻了，外面那麼熱怎麼會有人！又能是什麼好人！”

“我不是壞人，請問醫生在嗎。”姜曳出聲，并将所有的條件擺在明面上：“我們需要退燒藥，作為交換，隻要能給藥，任何條件随便你們開。”

‘醫院’内部安靜下來，下一刻姜曳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

“什麼條件都可以嗎？”

對方話音剛落，卷簾門被拉扯上去，獨屬于生鮮超市的商品味道沖到她面前。

姜曳握緊登山杖，面無表情。

這裡不是醫院，她來錯地方了。

那道耳熟的聲音再度追問：“隻要救你的同伴們，真的什麼條件都可以嗎？”

姜曳擡頭，明亮陽光灑在那雙灰黑的眼睛裡，顯出幾分空洞無神。

她說，

“你想要什麼，李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