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裘年站在轉角的走道裡,靜靜看她。
他們是同校同專業的校友,他比她大兩屆,從大學畢業之後他就跟着父母一起去了英國,她工作室開張的時候回來過一次,到現在有四年沒見面了。
她變了很多,變得話少、沉靜,與這刺骨的冬天很像,清冷憂郁,跟以前的她太不像了。
“想什麼呢?”
解嘉木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回頭卻看見他真的出來了,便坐了起來摘下耳機,“怎麼醒了?”
“頭疼,睡不着。”陳裘年拉了張凳子過來坐到她對面,那雙柔情地望着。
“說說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解嘉木長長舒了口氣,擠出一絲笑,“老樣子。”
“老樣子半夜坐在這不睡?”陳裘年傾身向她靠過去了一點,“嗯?”
解嘉木抿唇沉默,想了許久,緩緩擡眸,“師哥,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回到過去,你碰見了小時候的自己,你會想要對他說什麼?”
陳裘年順着她的話語往下想了想,“我會想要跟他說...就按照你現在的路繼續走下去,會後悔會有失望也沒關系,沒選擇的那條路不一定會比現在的好,而且這條路的有些風景我也不想錯過。”說話時他一直看着她。
聽完他的話解嘉木笑笑,點頭。
“你呢?會跟小解嘉木說什麼?”他問。
“嗯...”她低頭思索,“我想我會跟她說,爸媽問要不要轉學的時候不要答應。”
不轉學,就不會遇見沈億了。
“怎麼?你是不想再碰見宋雨霏?不過她這個人确實,太鬧騰。”他開玩笑說。
解嘉木搖頭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不知她想到了什麼,無意識地歎了口氣,陳裘年看在眼裡。
陳裘年輕碰了一下她的袖子,“還記得葛佑豪嗎?”
解嘉木回神,點了點頭,“記得,你大學的室友,臉長得比較方的那個。”
“他前陣子到英國,三更半夜到我家敲門,冬天嘛又冷,穿賊厚,開門的是我媽,她還以為碰見個棕熊了,抄起冬天鏟雪那個鏟子一頓打。”
“我下來的時候他那臉被打得,啧,臉上凍的那鼻涕都跑頭發上去了,他說要洗澡,我媽不太好意思就去給他找衣服,衣服找來,葛佑豪立馬站起來,然後...”他邊說邊忍不住笑,連解嘉木不自覺地跟着笑。
“然後,他謝字都說出半個音了,那天他肚子又不舒服,後來跟我說的,一下站太急屁股沒夾緊,放了噼啪巨響的兩聲屁。我媽說,你這朋友說話怎麼還是下面出聲的。”他笑得肩都跟着抖。
“啊?”解嘉木捂嘴笑了兩下,“這也太尴尬了。”
“可不是,他住了一個禮拜,後來找着工作了。”
解嘉木付之淺淺一笑,忽然想到什麼,原本飄着的眼神看向陳裘年,“說到工作,當時你幫我們工作室的大忙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們可能都開不下去了。”
那時她們的工作室剛開張不久,突然資金周轉不過來,找了好幾個人都解決不了,陳裘年那會剛好回國,知道這個事之後什麼沒說就把錢借給她們讓她們先周轉。
“那會太多事了我都顧不上。”
“真想謝我?”陳裘年笑看着她。
“嗯。”解嘉木肯定地點頭。
“那就我回國這段時間來你這蹭飯。”
“沒問題。”解嘉木大方道,“你不怕難吃就行。”
“能多難吃。”陳裘年拿起手機看了眼,“這都兩點多了,你還不想睡?”
他剛說完解嘉木深深打了個哈欠,“睡了睡了。”
“那我回家了。”陳裘年跟着站起來。
“現在?這麼晚?”解嘉木看了眼窗外的黑夜。
“又不遠。”陳裘年走到沙發邊把外套拿起後回頭看她,又朝門口位置偏偏頭,笑着說:“就在隔壁。”
解嘉木疑惑地嗯?了聲,“你把我隔壁的房子租下來了?”
陳裘年抿着嘴唇露出一個大微笑,無聲地回應了她。
解嘉木走過去将手放到他額頭,探了探,“沒發燒啊。”
“哎,啧”,陳裘年推開她的手,“我這不都是為了方便蹭飯。”
解嘉木眯眼看他,仿佛看穿了一切,“敢情這是早有預謀啊,師哥。”
陳裘年鄭重地一點頭。
“行了,你趕緊回去睡覺,我走了,明天見。”
解嘉木說好,關了門回房間睡覺。
門外的陳裘年在走廊靜靜看了好一會,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