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剛一跨進門,就見女兒坐在桌上品茗,窗外夕陽光為她渡上層柔和的光暈,明豔的臉朦胧其中,屋内萦繞着淡淡的花香。
這幅如詩如畫的場景,他卻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位絕世的女子。
“星……”
那兩個字還未出口,畫中的女子擡眸,那雙淩厲沉靜的鳳眸讓江寄瞬間清醒。
“棠兒。”他及時改口。
江映棠沒理他,自顧自倒了杯息水。江寄讪讪道:“絕欲池應該是曉曉誤觸導緻開啟了幻象圓環。”
他倒是會給自己找台階下。
“雖曉曉不是與你一母同胞,但也算的上是你半個妹妹。如今這般,我這個做父親的很是為難……”
江寄歎息一聲,眼看着江映棠黛眉微蹙,他趕忙道:“當然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伏羲琴有了異常,禁地那邊……”
“知道了,”江映棠起身道,“伏羲琴。”
江寄反手變出個小圓盒,扇貝大小的模樣,看上去精緻小巧。
江映棠從他手中接過裝伏羲琴的收納盒,轉身往外走去,江寄也跟了上去。
“棠兒,你的身體還好嗎?清心丹可還有?”
“父親有這功夫還不如去關心關心唐曉曉的‘傷口’。”
“......曉曉她也不知,棠兒莫要同她計較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直至徹底消失,屋内恢複了安靜。
米色的紗帳中,一點黑小心翼翼鑽了出來。小烏鴉飛到了窗台邊正準備離去,那盆即将枯萎的木棠花吸引了它的注意。
小烏鴉就此駐足,黑亮的眸中滿是無奈,它靠近木棠花,花朵耷拉着的腦袋似乎在像它求救,根部殘餘的靈氣代表還仍有一線生機。
小烏鴉輕輕用喙啄了啄木棠花的根部,緊接着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周圍的靈氣急劇靠近,聚攏在枯萎的木棠花上,花朵發出金色的光,随着靈氣的滋養,一點點,慢慢地舒展身姿,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鮮豔的紅在金光中格外明顯,光芒淡去,一朵含苞欲放的棠花出現在小烏鴉黑瞳中。它恢複了生機,夕陽的餘晖為紅豔豔的棠花渡上層金邊。
小烏鴉滿意了,正準備離開,卻察覺到了生人的氣息。
它又着急忙慌地重新鑽進紗帳中,被江映棠施法過的床上。
透過淡粉色的紗帳,它看到了黑色的人影。
他在門口環視了一圈,小烏鴉下意識放緩了呼吸。那個人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窗台——那朵恢複生機的木棠花身上。
他大步流星地來到窗邊,盯了木棠花一會兒,發出一聲哼笑,從喉嚨裡擠出來的笑聲,輕佻又帶着幾分不屑。
小烏鴉心跳了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緊接着,空氣中漾起縷縷黑色的線,漸漸凝成一個法陣,此人擡手,吟唱出古怪的咒語,法陣分散,分别坐落在屋内的六處。
房間内的靈力消失殆盡,黑暗的力量充斥在每一處,沉重的魔氣壓迫得讓人快要窒息。
——他是魔族!
小烏鴉一眨不眨地盯着此人,看着他布下陣法後,匆匆離去。
陣法隐藏,屋内看似恢複了正常,小烏鴉卻沒有立馬出來。
等了一會兒,果不其然再次感受到了那人的氣息在屋外徘徊。
小烏鴉的心沉了下去。
師姐……
無螢山。
江映棠打開了結界,踏進了無螢山。
與其他山峰不同,無螢山格外寂靜冷清,唯有山頂那座寶塔沐浴在陽光之下。
與今日巡邏的弟子交接法陣後,那名内門弟子臨走之前猶豫地開口:“江師姐,昨晚我巡邏時不知道是不是幻覺……聽見了女子哭泣的聲音。”
“您說,疫魔會不會已經進化到拟人形态了?”他頗為後怕道。
江映棠平靜回答:“應當是你的幻覺。疫魔雖有靈智,但終究是一團魔氣,不足以讓它們能在十二星陣的鎮壓下進化。”
那内門弟子轉念一想也是這個理,本來想看那上古神器伏羲琴,可瞥到江映棠似乎并沒有在他面前炫技的打算,便讪讪離開了。
“那這邊就辛苦江師姐了,掌門交代要明日前要将封印徹底加固完成。”
面前的是一座金光閃閃的寶塔,屹立在這頂峰,威嚴莊重。塔角挂着特制的銅鈴,風一吹叮鈴作響,配合地上的法陣,裡面鎮壓着長老們口中的“疫魔”。
金邊大門緊閉,除了掌門和太元真君,無人能進禁地。
江映棠方才那句話自然是騙人的,而那内門弟子昨晚聽到自然也不是幻覺,應該是她那“老熟人”的手筆。
在天仙門弟子們眼中,禁地鎮壓的是為禍蒼生的疫魔,可無人知道,這是個由掌門及其他長老編織的謊言。
江映棠有一搭沒一搭抛着可以讓修士為之瘋狂的上古神器伏羲琴,加固封印?
她嗤笑,傻子才會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論是為了她想要得到的東西,還是因為前世她口是心非的老熟人,她都要入這禁地一趟。
收了扇貝小盒,她拿出了黑色羊角。
荒淵的五階沙獸王的頭角,蘊藏着荒淵的魔氣,唯有這至邪之物,才能打開禁地禁制——這也是她上輩子成堕仙後得知。
随手将羊角一扔,破開了那金塔無形的隔膜,羊角骨碌碌滾進了大門邊。
沒有觸發天仙門的警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