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謝知莺眼裡情緒明明滅滅,這段時間的記憶在腦海中一幀一幀地放映着,良久,她輕啟唇,發出一聲嗤笑聲。
沒有該死的鬧鐘聲,沒有管家煩人的敲門聲。謝知莺一覺睡到自然醒,原本心裡的惬意之意被盡數撲滅。她的面色像吃了一坨狗屎一樣難看,不用照鏡子,謝知莺都知道自己此時扭曲的面目落在他人眼中,指定會讓旁人驚愕一番。
她拿起手機,胡亂翻到和李木熙的聊天框中,上下滑動,甜膩得令人生嘔的話語映入眼簾。
和先前笑得羞澀的神情不同,此時的謝知莺唇線抿成一條線,她秀氣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眼眸中升起的惱意與痛恨幾乎要溢出來。
該死的該死的!
賤人!
啊啊啊!!!怎麼會有這麼下賤的人,他怎麼敢的啊?!
謝知莺幾乎不敢相信那個熟悉面目又充斥着陌生情緒的人是自己。
她攥緊一旁的紙團,将它揉得面目全非,一定是李木熙那個賤種給自己下蠱了,肯定是的,他一定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該死的賤人!!!
熊熊升起的怒火将她姣好的面容扭曲,謝知莺幾乎沒有任何思索,她立馬大力地推開房門,直直地朝着謝父的房間走去。
今天正好是周末,即使是大忙人的父親,也終于有了休息的時間。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謝知莺冷笑一聲。
她要将這個賤人的真面目盡數展露在衆人面前,将他徹底掃地出門。
令她失望了,謝父的房間空蕩蕩的,他不在房間裡。
謝知莺頓時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她冷哼一聲,又讓那個賤種逃過一劫。
她的腳步忽然頓住,她聽見書房裡傳來交談聲,聲音不大,但是很耳熟。
她又湊近了幾步。
是管家和謝父的聲音。
“先生,您這個決定是否有失公平了,李少爺的身份不明不白的,這樣下去,隻會惹來更多的非議。”
謝父無奈地歎氣一聲:“我當然也知道了,但是知莺……她不比木熙,她從小嬌生慣養,被我們捧在手心中養着長大,如果知道了真相,我怕她會接受不了。”
謝知莺的眉眼微動,什麼意思?什麼真相?
她感覺到身子微微得顫抖,垂眸一看,才發覺是自己的手在不自覺地發顫。
心裡莫名升起恐慌感來,這種陌生的情緒令她面色一白,她隐隐約約地感覺到接下來要聽到的事情自己并不會想要知道。
謝知莺神情有些慌亂,她轉過身想要離開,聲音的傳播速度卻比她的腳步快多了,她聽見管家恨鐵不成鋼道:“但是謝小姐終究是外人啊,李少爺從小遺落在外面,已經受了夠多的苦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先生您就這樣看着自己的親生骨肉陷入這樣為難的處境嗎?”
她是外人?
李木熙是親生骨肉?
謝知莺的腦子“嗡”得一聲炸開了,她堪堪擺過頭顱,腳步下意識停滞住。
謝父的聲音沒再傳來,他似乎在猶豫。
謝知莺有些不敢聽不下去了,但是一種微弱的期待感升起,這又将她困在此地,渴望又恐懼着接下來的話語。
她好歹從小生在謝家,父親那麼疼愛她,他會……站在自己的立場吧……
她聽見謝父歎了口氣,他終于開口道:“我知道了,改天我會給知莺說的。”
謝知莺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地方的,她恍惚着神情回到房間,将房門緊鎖住,一股如潮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禁锢着她,她呼吸不上來,隻好蜷縮在被子裡大口喘氣。
她以為她是真千金,李木熙是賤種、是私生子。
所以理所當然地欺辱他、仇恨他、作弄他。
原來她才是那個外人,她的一切都是偷來的,偷的那個她看不起的李木熙的生活。
謝知莺細數了一下她都做了什麼。
李木熙高三時向她表白,她羞辱他連給她當狗都沒資格;李木熙剛剛回到謝家,她将水杯倒在他的頭頂;她辱罵着李木熙、扇他巴掌、罵他賤種。甚至,還偷偷紮寫着他名字的晴天娃娃。
謝知莺一張小臉陡然蒼白下來。
莫大的恐慌感襲來。
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便是父母對她的無限寵溺與包容,但是現在一切都消失了。
養育了她又如何,她哪裡能比得過李木熙與謝家的親密血緣。
父親能一時關愛她,是看在從小陪伴的份上。倘若他知道了自己是如何欺辱他的親生兒子……
謝知莺已經不敢再聯想下去了。
她慌亂地爬下床,尋找着那個晴天娃娃,摸到布料時,她的心裡稍微鎮靜下來,她摩挲着晴天娃娃,眼淚逐漸滑下來。
手指忽然觸碰到一處奇怪的地方,手感略硬。
謝知莺驚愕地看了過去——是一個極其隐蔽的針孔攝像頭。
*
原本是準備将晴天娃娃一把燒了,毀滅證據,摸到針孔攝像頭時,謝知莺忽然冷靜下來,她将娃娃又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