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拼命敲打她,向她發出危險的信号,命令她馬上匍匐虔誠地道歉,可她的身體卻反骨躺着不動,另一半的自己在叫嚣着
她這樣被撕扯着,滕立還是沒什麼反應,他隻盯着那鋒利的刀尖,拇指指腹悄悄地摁上,鮮血從縫隙中冒出頭來,可高馨并沒有看見。
理智終于說服骨氣,她撐着胳膊剛起身,眼前一道銀光閃過,視線内裡隻剩下那隻盲眼,左臉熱乎乎得像被烈日直照着,有小蟲子順着下巴往下爬,又麻又癢。
滕立的唇角鋒利得能把人變成和他一樣的瞎子,這根尖刺此刻在一點點的上升,一寸寸地靠近自己。那雙掐過她腰的手伸過來,狠鉗住她的下半張臉,手指摁進左臉那灼熱處,劇烈的疼痛生根般蔓延至全身的血液,連帶着細胞跟着顫動。
空氣中彌漫一股腥甜的氣味,沉默數秒後,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别墅樓内。
滕立半眯起眼,似乎十分享受聽着灌滿絕望的聲音,他的手指觸到皮膚被劃開下的嫩肉,燙的,軟的。血滲進他指縫間,在臉上摩擦得發澀,還有些滑。
這個人,很沒禮貌,怎麼能質疑他拼命做出的作品呢?
手中加了些力道,更多更深更厚的血從那條斜縫裡汩了出來。面前的人開始更高聲調地尖叫,掙紮着卻被疼痛牽扯着不敢動太多。
滴滴血珠落到潔白床單上,暈染,開出一朵朵血蓮。
“你知道什麼樣的藝術品最值錢嗎?”
高馨抖得像個被拿着的篩子。
滕立的眼一點點增出慘白來,笑意愈濃,視線中的紅越多,他越覺得身心暢快。
撒旦在念着判決書,吸食他人的痛苦而樂。
“不是完美的,那沒意思,殘缺的才最值錢,尤其是那一半毀得比較徹底的,明白嗎?”
“高馨,你現在才是真的值錢了,高興去吧,寶貝。”
滕立松了手,指尖甩出許多污血。他下了床,拽住她的一節裙擺擦幹淨手裡的刀,一眼沒停留,走得幹脆。
隻留床上天塌了的人,手懸空在自己臉的一側,随便一個動作就能疼得她手腳抽搐,微張開嘴,疑惑,迷茫,絕望,痛苦成團纏繞堵在她喉嚨處,冒出的一點扭曲的呻吟聲根本承不住她的心情。
高馨望着滕立的背影,嗓子裡咕噜着急忙上前去追,在床邊就已經被纏繞的薄被絆到,砸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一道對角線式的傷痕從眼角蔓延到嘴角上方,劃得直又深,皮肉翻開,血已經染透了她的半張精緻的臉。
這張美麗的臉,從此隻剩下一半。
她毀容了,徹底。
她所引以為傲的一半江山,沒了。
*
酒精中毒的包廂内,梁子遙遙晃晃從屋裡出來,猴屁股挂在臉上,濃眉倒豎,顯得有些煩躁。
剛才服務生進來打斷玩得正嗨的他,說旁邊包廂有位客人找他。
神神秘秘的,有事不親自過來,反而把他叫過去,最好是什麼重要得不得了的事,不然肯定揍他一頓。
剛進去,習慣了搖滾樂和土DJ的耳朵突然被緩和的輕音樂撩撥,弄得他一時間不太适應。包廂内沒開幾盞燈,暗得很,沙發上坐了一個人也看不清是誰,隻能見火苗竄動,縷縷灰煙彙聚又飄散。
“你他媽誰啊?”
梁子見這人不聲不響,裝神弄鬼,客氣不了一點。
那點星火又短促跳動了一下,沙發上的人似乎輕輕歎息了一聲,掐滅了煙,轉過頭來,燈光正好流動在他那雙眼睛上,略下垂的眼尾顯得又些無辜。
梁子的血液瞬間倒流,腳底發涼,臉熱乎乎得像被冷風刮過又進了暖氣十足的屋内,酒意帶給他視線的朦胧也都一幹二淨,這張臉現在在他的視線内清清楚楚。
“梁哥,你把我忘了,我有點委屈。”
梁子瞪圓了眼,定睛看了許久确定自己沒喝多了出現幻覺:“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那邊高考了嗎?”
易安戳了一塊蜜瓜塞進嘴裡,笑道:“我想你呗,就回來了。”
梁子渾身膽寒,從兜裡掏手機,不知是緊張還是喝得太多,哆哆嗦嗦地解鎖了好幾下才打開。
“要麼你歲數最大還得喊滕立哥呢,人家早就知道了,”易安慢悠悠嚼着,笑看他擡起一張詫異的臉,“我們見過了,怎麼,他沒告訴你?”
一個屁也沒放!
怪不得前些天滕立總笑吟吟的不說話,看着怪瘆人,穿得也人模狗樣的,合着是早就知道了。
梁子又把手機塞回兜裡,靠近幾步站在沙發邊,半袖上密密麻麻的logo晃得易安有些眼疼。
“你找我要幹什麼?尋仇來了?”
腿肚子不自覺有些酸軟,他其實有些怕易安。
以前對他大肆拳腳相加,那都是仗着人多的時候,至少滕立必須在,這家夥能和他打個平手。易安這人戰力太強,但下手有底線,他才敢參與一腳,現在的話,他不敢惹。
現在這屋裡沒監控,他又沒槍沒馬站他面前,估計拼了命也得被他揍得媽不認爹搖頭。
易安還是笑着,笑得梁子汗毛直豎。他輕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緊張什麼,我撿到你梁哥的東西了,特意過來送給你。”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