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聽他這麼說,眉毛擰的更深了。
指尖的香煙自燃,煙灰不小心掉在褲子上,燙出淺淺的一個坑。
程渡這次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通過眼神探究眼前的人,忽然把到嘴的解釋憋了回去。
“你想多了。”
梁子墨無所謂地點頭,說:“嗯。還有别的事嗎?我很困。”
已經十二點了,他困得睜不開眼,也不想再同他讨論這件事,随他吧。
程渡輕歎一口氣,結束了話題,将沒抽完的香煙丢進了煙灰缸。
梁子墨上樓回了房,鑽進了自己的被窩。
他和程渡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是一直都是分兩張被子的,結婚這麼久以來兩個人從沒做過。
他最初還以為是程渡跟他一樣,因為不喜歡對方才沒親密過。現在想來,原來沒跟他做過的愛都在外面和别人做過了。
隻有他是真的以為他們在相敬如賓。
如果不是因為太困,現在去客房睡要打掃衛生折騰很久,他早就已經抱着被子走了。
程渡洗漱時,将那套六位數的定制西裝被扔進了垃圾桶。
浴室的鏡子裡,男人裸露着結實精壯的上半身,花灑淋下的水滴順着腹肌滑下。濕氣氤氲中,他内心猶如打翻了的調味劑,五味雜陳。
他剛剛确認了一件事,梁子墨心裡根本就沒有他,連醋都懶得吃。
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時,房内隻開着一盞台燈,梁子墨呼吸勻暢,已經睡得很熟了。
程渡走到床邊,借着微弱的燈光,用眼神細細描摹他的睡顔。
沒忍住擡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手感光滑細膩,這時梁子墨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怕驚醒他,程渡很快就收回了手。
他換好睡衣在另一側躺下,心事重重的閉眼了。
翌日。
梁子墨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被子整潔的像是沒人睡過。
程渡一直都這樣,天沒亮去上班,天不黑不回家。
梁子墨吃完保姆做好的早餐就開始收拾行李。
那個志願者活動是由國家扶貧基金會發起的,名為“童伴家長”的公益項目,旨在解決鄉村留守兒童因監護缺位而帶來的關愛與保護問題。
小時候家裡還沒破産的時候,媽媽曾經投資過這個項目。
他知道這件事情也是因為幾個月前,程家催着領證結婚,他回了趟老家給媽媽掃墓報喜,收拾遺物時才發現的證書。
那時就決定去媽媽做慈善投資過的地方看看,繼續替她積德行善。希望她下輩子運氣好點,擦亮眼睛别再找他爸這種男人。
婚後他就立刻面試了這個公益項目的志願者,但是一直沒出面試結果。他本來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一個星期前突然給他發了短信,告知他已經通過了。
收拾好行李之後,梁子墨打開和程渡的聊天界面,下手打破了整齊的人機聊天。
【繭:臨時有工作要出差很久,這幾個月就不回家了】
發完消息,梁子墨将陽台上的一盆多肉交給鄭阿姨照顧後,就讓家裡的司機送他去了車站。
他本來不想這麼沒禮貌不當面告别的,但是昨晚場面太過尴尬,他把這個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
那小城市隻有火車可以去,五六個小時的車程,梁子墨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高樓大廈逐漸被連綿不絕的、覆滿白雪的大山替代。
仿佛世界隻剩下了白色,再也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事情。
唯一讓他感到不平靜的事情,就是屁股快要坐開了花,腰疼脖子酸,早知道應該定個卧鋪才對!
梁子墨欲哭無淚。
好不容易到了市裡車站,他出站後又打車去了鎮,再從鎮裡轉坐大巴,下了大巴接着坐上一輛拖拉機往山腳下趕去。
早上出發,輾轉到了天黑,梁子墨滴水未進,坐車颠簸到想吐也隻吐出來一些酸水。
一旁開車的大叔給他遞了自己的水壺讓他漱漱口,笑着用夾雜着很重的鄉音的普通話問:“小夥子,看你細胳膊細腿的,怎麼想着要來這窮鄉僻壤當志願者啊?”
梁子墨拒絕了大叔遞來的滿是灰塵污垢的水壺,回答到:“主要是為了積德行善吧。”
下車時,梁子墨拎着行李箱緩了好一會兒,拖拉機離開後四周就變得寂靜無聲。他打開手電筒,叉腰擡頭看着碩大的“大灣村”三個字,沉沉的歎了好長一口氣。
然而按照村長的描述,看似到了村口,實際上還得走上好長一段不通車的上坡泥巴路,接着再下坡,七繞八繞,才算到了村裡。
梁子墨安慰自己,下雪天路面結冰,又有厚厚一層雪,最起碼不會弄成滿腳是泥。
忽然,遠處傳來咯吱咯吱的踩雪聲,梁子墨心裡忽然打起了鼓,之前看新聞報道說過山裡晚上會有不冬眠的黑熊出沒,他不會這麼倒黴吧?
他壯着膽子把手電筒照去聲音來源方向,隐隐約約看見冒出一個黑色的直立的身影。
立刻又聯想到新聞報道上還說黑熊會直立起來模仿人類的模樣…
梁子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零下的氣溫他卻背後冒冷汗,他拉着行李箱把手往後退了幾步,腦子飛快地思考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兒他能往哪個方向跑。
他記得拖拉機司機開車離開的方向,如果現在跑,興許還能趕得上。
就在梁子墨打算放棄行李箱,撒腿就跑的時候,那“黑熊”突然開口喊話了!
“喂——别跑!志願者是你嗎?你終于到了,我等你好久了!”
梁子墨吓了一大跳,手電筒再照過去,仔細一瞧,的的确确是個人。
他大松一口氣,懸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