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驚醒了,但是他不想醒。
很久以前沉入溝壑的滔天恨意再次被勾起,他無數次夢到這個場景。明明這次就差一點就可以擰開把手打開房門了,明明差一點就可以拉住媽媽的手!
他想,夢裡的那個他如果打開了那道房門……一定要親手殺了梁珺。
晨曦的微光透過窗簾灑進來,他扶着額頭起身,發現自己手心都吓出了冷汗。
笃笃——
房門這時被敲響,梁子墨收了情緒,清了清幹的發啞的嗓子,問:“誰啊?”
“是我。”
他穿好衣服,打開房門看見駱之漾提着一份早餐站在門口乖乖等他。
“怎麼了?”
“哥哥,給你吃。”他将一碗面遞到梁子墨面前,“讓你受傷……對不起,昨天的看醫生的錢等我以後掙錢了一定賠給你。”
梁子墨對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接過那碗面。
回了他一個标準答案:“沒關系。”
複又想到什麼,問:“你哪兒來的錢買面?”
駱之漾一聽,立刻撒腿跑了。
“你去哪兒?跑什麼?别走遠了!”
這時隔壁房門打開,夏禹一臉活見鬼的樣子:“墨哥,完了,我兜裡那十幾塊錢不知道掉哪兒了,咱們沒回家車費了!”
梁子墨:“……”
夏禹低頭一看:“好香啊,你起那麼早去買早餐了?”
梁子墨把面塞給他:“你吃吧!”
“啊?這麼好?”夏禹不客氣的嗦了一口面,“我能……我能問你借十幾塊錢嗎?等我發了工資還給你。”
梁子墨洗漱完,回他:“十幾塊也算借嗎?我請你算了。”
夏禹幾乎要感動哭了:“墨哥你怎麼這麼好!我都快愛上你了!”
梁子墨面對着他,後退一步:“不合适吧……”
“哎呀,我工資一個月就八百,你不知道十幾塊錢對我來說已經是巨款了!”
梁子墨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下樓退房時,駱之漾坐在賓館門口靜靜等他倆。
三人離開賓館,梁子墨帶小孩兒去醫院換藥,趁夏禹不在将他拉到一邊,問他:“你拿了他多少錢?”
“15塊,你不用這樣。”
他用的‘拿’而不是‘偷’。駱之漾很清楚,他不僅不責怪他的過失,還在努力的維護他的自尊心。
梁子墨坐下,與他平視,“知道我維護你,你還知錯犯錯?嗯?”
“我隻向你認錯。”駱之漾低頭摳手指,有些話矯情難以開口,
“你說得對,我爸媽就是不想管我才把我扔在這兒,我做的那些事兒不是真的想那麼幹,我隻是……”
梁子墨雙手扶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不要自暴自棄,你已經到懂事的年紀了,要學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駱之漾對他的話懵懵懂懂:“可是我要怎麼對自己負責?”
“心無旁骛的好好學習,其他的一切都與你無關,走出大山。”
“如果我爸媽接我走,我不就不在山裡了?”
“可是你還沒從你心裡的大山翻出去。你明知道他們靠不住,卻還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等你長大之後真正陪伴你時間最久的人是你自己。”
駱之漾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也許就像溺水的人看見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明知道它救不了自己,卻還是拼了命的想要抓住。
但如果冷靜一點,就會發現原來水不深,隻要自己站起來就淹不死人。
他看向梁子墨的眼神都變了,語氣堅定起來:“今年過年如果我爸媽不回來接我,我就去鎮裡上學。”
梁子墨笑起來,揉了揉他的頭發:“這就對了。”
随後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現金:“從哪兒哪來的就放回哪兒去,這種事不能有第二次。”
小孩兒紅着臉接過了錢。
從醫院出去,夏禹已經又租好了一輛拖拉機車,他按照梁子墨給的尺寸不知道從哪兒買了片玻璃。三個人啟程返回村裡。
回去後村長就來登門問候了,得知梁子墨的傷口沒啥大礙就放下了,表示會把醫藥費報銷下來。
下午,安裝熱水器的人也到了,夏禹幫着梁子墨安排讓人将熱水器安裝到了童伴之家的房子裡。
梁子墨送走安裝師傅,心情不可謂不好,他都快馊了,總算可以洗個熱水澡了!
“等明天就可以讓幾個小孩兒住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