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細眉微凝,認真審視了一番眼前這個明顯不是盛朝人的女子,回憶了一下她的口音,像與印象裡那對藍眸的主人如出一轍,便笃問她:“你是...烏合人。”
見她連連點頭,許念眼一凜:“那你口中的國主...”
還未等許念說完,阿棉就将頭伏得更低,泣聲道:“是烏合先國主,邬斯隆,他已被邬斯榮害死了......”
!!!
聽到這個消息,在場的人皆是一驚,許念的臉色更是直接發白,身形晃了晃幸被身邊人及時攙住。
他...害死了邬斯隆,弑父成君的命運終于還是重演了......那,那他的下一步豈不是......
她的手漸漸收緊,手上力道之大讓扶住她的蕭懷倍感心痛。
“……好。”一聲低顫從許念喉中發出,她沒有問阿棉的來曆,也沒有繼續多問一個字,答應得十分直截了當,毫不拖泥帶水,決絕到讓阿棉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夫人...當真?”她有些不确定地向許念求證。
許念隻是望向她,眼裡帶着令人心驚的恨,讓她不敢直視。
許念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再問,片刻後,阿棉将這段時日以來邬斯榮在烏合的所作所為通通說了出來,包括他祭血、裡通群臣培養勢力以及在暗室中秘密以活人煉毒等等......他那顆窩藏的禍心終于無處遁所,陰暗的密謀也終于逐漸浮出水面。
阿棉想了想,還是選擇将邬斯榮圈養了一個女奴之事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許念:“夫人,邬斯榮在烏合時...曾親手圈養一個女奴,賜名為...‘阿念’,且衣飾着裝與夫人很是相像,隻是不知為何,在我們逃出生天前便銷聲匿迹了......”
她每說一個字,蕭懷的臉色就黑上一分,到最後,屋内的溫度已經降無可降,冷意甚至透徹了心扉。這讓阿棉更加堅信了自己先前對蕭懷的認知,此人果然是冰獄森羅般的存在,除了眼前女子,誰也不可靠近半分。
許念當然也感受到了,她壓住心中的厭惡與恨意,輕輕扣住身邊人的手給予他安撫,沒想到卻被他緊緊握住,似是不打算再将她放開。
蕭懷神色一凜,将目光轉向一直默默無言的嚴楓,抿唇下令:“傳我軍令,調城樞衛即刻前往邊界守衛。”說完也不顧人是什麼反應,拉着許念就出了門。
“...将阿棉姑娘好生安置。”隻來得及囑咐這一句,許念就被蕭懷牽着帶出了門。
“...是。”嚴楓一直低着頭,直到主子完全消失在眼前才肯直起腰,瞥了眼仍有些在狀況之外的阿棉,想到她剛開始的表現,沒好氣道:“随我來。”
阿棉環顧四下發現也沒有别人了,隻好默默跟着他消失在了蒼懷王府,不知被安排在了哪裡......
被強行牽着帶回寝屋的許念,心中警鐘大響。
邬斯榮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竟做出這等惡心人的事來,讓表兄聽了去簡直是污了他的耳,倒比自己聽了還要生氣數倍。
關上門,她正想着要如何開口哄呢,蕭懷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帶入懷裡,緊緊擁住,似是心疼又似是生氣。心疼她平白無故污了耳,又氣他自己沒能早早除了這禍根,才導緻今日這許多禍事。
被他如此用力地擁在懷中,感受着他繃緊到有些微微發顫的臂膀與肩脊,她醞釀了許久的話語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每一句在他這樣近乎于本能的愛意面前都蒼白無力到像是敷衍。她隻能靠在他懷中,展現出自己對他的依賴,效果立竿見影,男人緊繃的肌肉總算是放松了一些。
過了很久,她才試探性地輕聲細語道:“我們得阻止他......”語氣卻帶着十分的堅決。
邬斯榮狼子野心,既然敢用活人制毒,必是抱着非比尋常的決心而來,想必他第一戰的目的地,就是與他有恨的盛國......
按照往常來說,她脫口而出的“我們”二字必是會讓蕭懷兀自暗喜的,這代表着她終于在所有事情上都将自己納入了并肩作戰的行列,不再隻靠自己孤軍奮戰...…
可偏偏這次,他不想如此。
活人制毒,制的是什麼毒?毒性又如何?能不能治愈?又是如何治療?他一概不知……
自己好不容易才與念兒修成正果,他又怎麼可能舍得讓她冒哪怕一點點險......
兀自掙紮了不知道多久,他仍然沒有辦法回答。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肯定難看極了,幸虧念兒被自己縛在懷中,看不見他這番狼狽的摸樣。
見遲遲無人應答,聽着耳旁逐漸急促的心跳,許念忍不住擡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