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澤回到永清街時,祝桐華已經按照他說的那樣,收拾了幾件衣服打包放在沙發上,正在廚房準備午飯。
聽到開門聲,祝桐華拿着菜刀跑到門口去一看,“越澤!你這麼快就回來啦。”她往段越澤身後去看,發現沒見着葉榆:“小魚呢?”
“他今天有事。說改天來。”
“啊。這樣啊。”祝桐華還有些失望,不過越澤能來就已經很好了。她繼續切菜,出神看着面前都是段興岩愛吃的食物,質疑自己居然真的要離開他了嗎?
段越澤沒聽見房間裡有打呼的聲音,問祝桐華:“段興岩人呢?”
“在睡覺。”
“你收拾東西的時候怎麼跟他說的?”段越澤怕段興岩起疑。
祝桐華小聲說:“我說要回娘家幾天,他問我要去幹什麼。我說昨天晚上夢到你外婆了,老人家現在一個人在家很孤單,我不放心。想回去陪她幾天。”
“他怎麼說?”
“你爸爸一開始不怎麼高興,但是後面又說随便我了。我就收拾了幾件衣服。”祝桐華已經下定決心,可是她卻覺得很孤獨。這麼多年來陪伴他的段興岩居然不是生命的終結和港灣,那麼誰是呢?如果段興岩都靠不住的話,那麼她該依靠誰呢?
她好像是沒有家的。天地這麼大,可偏偏沒有一處屋子能夠她遮風避雨。明明她有父親母親,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明明得到了“無論是貧窮還是富有,無論是疾病還是健康,無論年輕還是衰老,我都願意愛護安慰陪伴她”的承諾,可為什麼幻想總與現實背道而馳。
小時候家裡人總告訴她,明天會更好,可她不知道明天是哪一個昨天的明天。這個明天好像永遠都像克隆羊一樣,隻是重複着昨日的生活。
周而複始,就這麼蹉跎到了現在。
直到兒子長這麼大了,她才有勇氣踏出腳下的圈子去找一個不一樣的明天。
祝桐華留下了午飯後,去衛生間被雜物擋住的角落裡拿出手機,偷偷拉開房間門看着段興岩。看着這張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臉。她在門縫裡對着段興岩仰躺着的臉拍了張照片。
段越澤一直等在門口,聽到她往外走的聲音就先下樓了。轉頭見祝桐華很無措地跟在他身後。他不敢問媽媽是不是舍不得,也不敢問她是不是後悔了,怕問完祝桐華就停步伐了。
為了防止樓下的居民看見段越澤把祝桐華帶走,他特意把定位改到了另一個位置,所以走了好一段路。
祝桐華整個人好像都濕漉漉的,上了出租車後就像霧氣一樣浮在車窗上,但車窗緊閉,她飛不回去了。
過往就像車窗外倒退的景象,很快消失在祝桐華的生命中。
段越澤把祝桐華安頓在自己之前租的房子裡,交了串鑰匙給她,帶她去樓下熟悉了一下周圍環境。
“越澤。你不餓嗎?中午還沒吃。”祝桐華也沒吃午飯。
段越澤搖頭:“中午就别燒了。我給你點個外賣,或者……”他又閉嘴了。他想說或者去小魚那裡。
祝桐華根本就排除了外賣選項,問他:“或者什麼呀?”
段越澤在車上反反複複把聊天記錄看了很多遍,後知後覺地發現葉榆在生氣什麼。是因為擔心他麼?是吧。
但葉榆這次好像真的鐵了心不搭理他。如果祝桐華在的話,他是不是會高興一點?
段越澤看着祝桐華,“或者去葉榆家吃。”
祝桐華果然欣喜地點頭:“好。”
倆人又改道去了葉榆家,段越澤讓祝桐華在車裡等,他很快就去買了一些蔬菜水果帶祝桐華上樓。
解鎖大門對他來說就像呼吸一樣正常簡單,可這次放上去的手卻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動。
“越澤。你不知道怎麼打開嗎?”祝桐華見他手放在上面發呆,還提議:“你可以打電話給小魚。”
打電話麼。應該也被拉黑了吧。
“我知道。”段越澤說完就開了門。
門後沒人,段越澤先進去往陽台看了一眼,沒發現葉榆。
“小魚呢?”祝桐華不好意思亂逛,隻轉着眼珠子找葉榆。
段越澤也想知道葉榆在哪,他猜想大概率在房間。
果然,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客廳動靜,葉榆從房間出來了,看到祝桐華和段越澤之後愣了愣:“……阿姨?”他沒想到段越澤居然回來了。
祝桐華沒察覺到什麼不對,看見葉榆後很高興:“你還沒吃午飯吧?越澤說帶——”
“媽。”段越澤突然打斷她,等葉榆和祝桐華都看着他等他繼續說話的時候,段越澤又不知道說什麼了,半天憋出個:“你要喝水麼?”
“不喝呀。”祝桐華搖頭,被打斷後就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
葉榆換了套衣服出來給祝桐華倒水,陪她聊天。
段越澤見祝桐華端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熱播劇,轉頭看了看另一處的葉榆。
對視。
葉榆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