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檢察第二檢察部,應泊。”應泊瞳中一亮,同樣伸出被繃帶包紮得圓滾滾的手,咧嘴憨憨一笑,“很高興認識你,路警官。”
然而,路從辜卻沒有同他握手,而是抓着他的手腕,撲進他的懷裡,慢慢收緊臂彎。應泊不免訝然,又馬上反應過來,雙臂環住路從辜的腰,安撫地輕拍了拍。
“剛才你掉下去的時候,我特别害怕。”
話音裡隐隐有顫抖的哭腔。應泊瞬間瞪大了眼睛,像個無措的孩子,顧不得手上的劇痛,捧住他的臉:
“哭了?”
“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呃……隻有這雙手不太好。”應泊小心翼翼地揩去他眼尾的淚痕,“你别怕,我有個當道士的朋友,他說我命硬,輕易沒人能克死我的。我跟你說,我還是檢助的時候,帶我的員額總是欺負我,不僅把所有工作都丢給我一個人,還天天讓我去幫他接孩子放學,每次應酬都讓我幫他擋酒。”
說到這兒,應泊狡黠一笑:“你猜,後來怎麼樣了?”
“怎麼樣?”
“後來他就突發腦梗住院了。因為沒辦法勝任員額的工作,他隻好退額,我抓住機會參加遴選考試,成了新的員額。你說,是不是命硬?”
雖然知道這番話是故意哄自己開心,路從辜還是沒忍住,破涕為笑。應泊總算松了口氣,卻沒松開捧着他臉頰的手,蒼白的嘴唇開合,彼此呼吸漸漸纏繞成解不開的死結。
要……這樣開始嗎?
好像,還沒準備好呢。
“應泊。”路從辜忽地開口。
“嗯?”理智回籠,應泊迷蒙的眼神刹那間變得清明,“哦,哦,不好意思——那個,要去我家坐坐嗎?”
見路從辜不應答,應泊肉眼可見地洩了氣,苦笑着搖搖頭:
“沒關系,不強求,我……問問而已。”
“今天是來不及了,我們先去醫院,然後大概要被抓去配合調查。”路從辜嘴角揚起笑意,不知在盤算着什麼,“改日吧,改日一定。”
餘光将應泊重新煥發的欣喜盡收眼底,他故意别開目光,問:“待會兒結束後去吃什麼?”
“火鍋?我現在有點冷,呼……”應泊往他旁邊貼了貼,“就咱們兩個嗎?”
“你想帶其他人嗎?”
應泊根本壓不住自己的嘴角:“下次再帶吧,這次不想。”
*
侯萬征啃着從食堂順走的橙子走出電梯,正好碰到徐蔚然抱着一大摞半米高的案卷搖搖晃晃地路過,被突然出現的他一吓,案卷差點如山倒。侯萬征一個箭步沖上去接住,避免了一場慘劇。
“怎麼都是你在幹活?”侯萬征幫她抱了幾本,“你那物美價廉的師父呢?”
徐蔚然累得滿頭大汗,喘着粗氣:“謝謝侯科——他手被燙成發面饅頭了,現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碰就喊疼。”
向應泊的辦公室内望去,最引人注目的果然是那雙戴了拳套似的手。侯萬征頓時哭笑不得:“那他來上班的意義是什麼呢?”
“工資和司法績效呗。”徐蔚然扶正案卷,“幫我放到師父辦公桌上就行,謝謝侯科,謝謝。”
二人交談的聲音傳進應泊辦公室,裡面立刻傳來殺豬似的慘叫:“哎喲——哎喲——”
“小bk的,别喊了!”侯萬征大步邁進辦公室,把案卷放在應泊面前,“你不是說小傷嗎?這叫小傷?”
“能爬起來的都算小傷。”應泊挑了挑眉。侯萬征上下端量他一番,問:“你怎麼穿衣服?怎麼洗澡?”
“衣服蠕動兩下就穿上了,至于洗澡,躺浴缸裡,拿個有杆的浴花也能洗。”應泊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是開車不方便,我坐地鐵來的。”
“這才是真的身殘志堅,都這樣了還得來占個坑。”侯萬征努力憋笑。應泊手機嗡嗡振動,他費勁地把接聽鍵滑動上去,向門口努努下巴,示意二人出去。
侯萬征起身,幫他帶上門:“行了,不打擾你了,有事再叫我。”
電話來自路從辜。應泊清了清嗓子,終于找到了合适的聲線:“喂?”
“之前在錢文焘車裡發現的兩件血衣,DNA結果出來了,血迹屬于蔣威。車裡還有個血手印,指紋暫時沒對上,你知道血是誰的嗎?”
“誰的?”
“是孔大慶的。”
應泊坐直身子,倒吸一口涼氣:“又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