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通天樓頂的洪鐘自存在後共響了三聲,每百年就會響一次。
這代表時間已過去了三百年。
“都三百年了,地府還是這麼忙。”閻王放下老花鏡,揉了揉眉心,可眼睛還停留在Pad顯示的電子報告上,久久沒有移開。
“地府的夜叉小鬼越來越少了。”他旁若無人地喃喃着,“傳道團隊有了起色後,他們工作得比以前更加賣力。”
電子報告中,傳道的夜叉小鬼已經在三十五億個世界留下了坐标。這就意味着,有三十五億個世界的人供奉着天帝。
“這成果真是不可小觑。等王隽上天述職,天帝定會大喜,說不定給她封個重要的官職。”
閻王不知是欣慰還是失落,笑說:“搞不好她真能成為我的上級。”
“那她以後免不了折騰咱。”
黑無常關閉了電腦屏幕,如釋重負地拿起改良的奶茶湯,猛吸了一口。“不過折騰也就一陣子。現在地府都用科技辦公了,還能忙到哪兒去。而且這對我們這種法力不高的人太方便了。”
他擦了擦王隽給自己改造的手機,吹了吹不存在的灰,更換剛拍好的“地府全家福”壁紙,滿意得不得了,又往嘴裡塞了一口點心。
“老黑,我可得提醒你,就算是仙軀,也不能久坐食甜。”白無常忍不住提醒道。
“喏,你也說了咱有仙軀,自然不會有人類‘三高’的問題。”黑無常揚起手中的梅花糕,更加得意。“這就是成仙的好處。”
“誰讓王隽每日都讓小鬼送來午夜茶呢。”
白無常無奈笑着,沒停下手中的活計。
黑無常半開玩笑地戳戳閑到開始養花種草的白無常:“嗨,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覺得王隽是地府的心患。”
“我可沒這麼說過。”白無常不接他的話茬,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也不知當初是誰覺得王隽的發明是普通的玩具。”
“可不是嘛……哎?好你個老白,如今連我也敢打趣了。”閻王假裝愠怒道。
閻羅殿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卻又立刻安靜下來,他們似乎還沒習慣這清閑的日子。畢竟這樣的生活可是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黑無常見白無常還在擺弄盆栽,忍不住好奇地湊過來,“能養在地府的花不多,除了彼岸花,便是這仙草。不過都養了百年了,怎麼還是蔫蔫的?依我看,這精心養在盆中的倒不如種在外面,讓它自由生長的好。”
白無常手中的剪子一頓,對着仙草若有所思,轉而笑說:“你說得對,沒有廣闊的土地,它如何能傳播到各處去呢?”
他抱起小盆,在他們不解的目光下走出閻羅大殿,來到他們的“故居”,現在是王隽辦公樓的平樓,小心将仙草移到出門就能看見的地方,喃喃自語。
“種子今後會變成小草還是大樹已經不重要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也不重要了。
連閻王在地府都處于半架空的狀态,大大小小的事也都交由王隽處理。
如今,地府的人隻知王隽,而不知閻王爺了。
他也不知閻王現在是坦然接受,還是為了大家體面不得已選擇放手。
但他猜閻王爺樂得如此。
哪怕将閻羅殿的寶貝搬空獻給天界神仙關照她,哪怕與其餘九殿閻王簽下對賭協議,閻王也甘之如饴。
白無常明白,閻王的縱容不過是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樣滿腔熱血,過分正直沖動的脾氣。
隻是,王隽的能力和野心更勝過閻王。不,她的野心已經遠超尋常神仙。
想起往事,他又歎息一聲。
也不知道王隽現在在做什麼?
她現在不用親力親為做收服鬼魂的苦差,也不用日夜監督通天樓的罪人。如今,她恐怕已經得到了自由。
但去了天界,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了……
此時,王隽正在秘境中對着九天玄女的耳提面命努力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雙目瞪圓,眼神卻無限放空,九天玄女無奈地又叮囑她一遍:“你上天述職的日子正好是天帝誕辰,這可是西王母好不容易為你争取的好時間。不然按照原定的時間還要早些,誰有閑心聽你幹巴巴地講報告?”
九天玄女急得戳戳她的腦袋,“你怎麼一點兒也不着急?到時候各方神仙齊聚,也是你一展風采的機會。千萬要把握住了!”
王隽微笑眨了眨眼睛,好像說:“我知道了。”
“以前的你那麼多話,怎麼到我這裡就不說了?”玄女洩了氣似的倚在樹邊。
“因為我覺得不吉利。”
王隽雖還是一副笑着的模樣,但是看得出她竭力隐忍眼中的不安。
“師尊,等我到了天上您再慢慢說也來得及……”
九天玄女眼中哀傷,“早說晚說又有何區别,為師隻是希望你能走得更遠。”
雖然她們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她卻甘願自己所能全部交付與她。
隻是為了,能避免那場同樣的災難。
她的徒兒一定要飛得高高的,再也不能堕入深淵。
王隽沒敢說,師尊這樣真的好像在交代遺言……
“師尊,我記住了,其實您說第一遍的時候我就記住了。”
“上天界之後,不能向任何神仙提起您是我的師尊。需要幫助時,要麼找您,您要是不在就找西王母,但是都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被任何神仙發現。”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永遠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一個神仙,哪怕是天帝……”
九天玄女欣慰地一笑,摸摸她的臉蛋,“你記住就好。”
“師尊,現在您該告訴我,您接下來要去做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