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男人寬闊的後背灑上一片金紅,鬓角通透黑亮,從頭到腳一絲不苟。
但他此刻渴求的眼神卻将他出賣:他在祈求面前這個女人的愛。像一隻死裡逃生的狗,放手一搏,搖尾乞憐要她愛他。
心口上仿佛傳來什麼東西撕裂的聲音,喬韻芝眼眸婉轉,長睫低垂,伸手扶上霍茂謙的臉。
是紮手的觸感。
“那你覺得,上帝會寬恕我們嗎?”
像是得到心愛的禮物,霍茂謙嘴角扯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伸手将喬韻芝摟入懷中,在她耳畔低聲,“會的。”
帶出來的睡衣沒洗過,不能穿。
喬韻芝洗完澡出來,身上穿着霍茂謙的襯衣。
盛夏時節雖然不冷,她雙手放在大腿兩側卻不自在得緊,怯生生站在書房門口往裡面看。
隻一眼,霍茂謙高大身軀輕壓下來,一堵石牆般将她面前零星的燈光全部擋住。
男人聲線喑啞,低沉而魅惑,“上次被走空賊砸掉的東西都堆在客房,你今天,就隻能委屈一下跟我睡了。”
濕長黑發披在肩頭,身體來回晃動的功夫又全部甩到身後去。
喬韻芝咬唇忍耐,最終還是将那一聲銀雀似的嗔啼釋放在氤氲水汽之中,唇瓣随後被男人俘獲,同這嬌媚的夜色一起悉數含入口中,拆解入腹。
後半夜她哭得厲害,霍茂謙抽身喂了她一回水,直至天際線魚肚白才抱着佳人沉沉睡去。
喬韻芝被他抱在懷裡有些熱,剛掙脫開又被男人一把拉回來,死死圈在臂膀裡。
她雙手撐在霍茂謙胸膛,嗓子因為哭喊過度的緣故,說出來的話又軟又輕。
“我沒有懷孕,杜家财産注定是一分錢都拿不到了,你會失望嗎?”
霍茂謙吃飽喝足,聽見這話眼皮沒擡一下,大掌扣住女人的後腦勺往自己胸前靠,聲色也有些啞。
“不會,杜文凱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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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行來到聖心醫院三樓,在護士站周圍轉上一圈,沒看見喬韻芝。
“喬護士呢?”
戴着黑框眼鏡的護士從一堆報告裡擡頭,伸手指向樓下。
“在二樓。”
“為什麼?她不是在體檢科上班嗎?”
“還不是之前槍擊案鬧的。”那護士扶了扶眼鏡,透明鏡片稍稍反光,“小九的爸媽來鬧了不下三四回了,就算警署和醫院都出面把這事兒解釋得清清楚楚,該賠的錢也都賠了,他們還是隔三差五就要到這兒來找小喬的麻煩。護士長怕她受影響,就把她調到二樓内科幫忙去了。”
小九?
王天行恍然想起,那天在安全屋裡替喬韻芝挨了兩槍的護士顧念九,最終因為沒有度過危險期,還是死了。
他剛準備下樓,又被小護士叫住,神秘兮兮問道,“探長,我能問問,杜家的私生子找到了嗎?”
“你怎麼會知道!?”
她一副“别大驚小怪”的表情:“那天你們在病房裡說的啊,這麼大聲……别說醫院了,現在估計整個上海都在議論這事兒,就等着看杜家這筆巨額遺産花落誰家呢。”
來到二樓,剛好碰到喬韻芝準備離開。她換下護士服,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被王天行叫住。
“你去哪兒?”
“王探長?”她轉過身來,同時扶了扶包包的肩帶,“我現在要去一趟平和律所。早上下樓的時候看見律所門口好像被潑了油漆,我擔心茂謙的安全。”
“潑油漆?難道還是杜家兄妹找人做的?”
兩人坐小汽車來到律所,門口紅色的油漆已經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但各個角落和地闆縫隙裡仍殘留着醒目的紅漆,無法刮除,隻能用其他顔色覆蓋掉。
霍茂謙正帶頭收拾殘局,擡頭看見喬韻芝和王天行,眼前一亮。
“你們怎麼來了?”
她不顧周遭站滿了人,走到霍茂謙面前上下打量他,确認他沒事兒才松一口氣,“白天路過的時候看到門口被潑油漆,你非不讓我看,我當然擔心啊。”
“又髒又臭的東西,沒什麼好看的。再說這是律師事務所,接的案子多了,難免遇到難纏又不講理的人,被潑油漆發洩是常有的事。”
正說着,一個裡面穿護士衣服,外面披了一件長袖短衫的年輕女人從律所裡面走出來,指着裡面朝霍茂謙告别,“霍律,東西我放桌上了,你記得收好。”
喬韻芝一眼認出她是血液内科的護士小敏,也同她打起招呼來。
“你怎麼會在這?”
小敏攤開手,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
“送檢驗報告過來啊。”
她見面前黑壓壓一圈人圍着有些不自在,沖霍茂謙遞個眼色就匆匆離開。
王天行見又是陌生面孔,撓了撓後腦勺,“這人誰啊?”
“她是負責家事法庭裡将血親樣本送去檢驗的護士。”
喬韻芝說完,雙眼微眯,意味深長地看向霍茂謙,輕聲問道,“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