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越白臉上的笑容不變,目光第一次從頭至尾地正式打量起蔣司綏,笑着說:
“這樣嗎,那真是不巧。”
他撿起掉落在水池的另半小根胡蘿蔔,白皙修長的手指襯着鮮豔的橙紅色更顯貴氣,蔣司綏長腿從客廳邁出,一雙有力手臂抵在開放式廚台上,沉沉的目光緊盯着沈越白,壓低聲音道:
“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接近裴老師,但是我警告你,最好别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心思。”
蔣司綏覺得像沈越白這種僞善的人做事情一定是有目的,絕不可能善心大發來做慈善。
沈越白輕笑了笑,聽到這話也沒覺得冒犯,擡眼,漂亮的眼珠子悠悠回視過去,開口:
“不好的心思?蔣同學是指什麼?而且……你是以什麼身份站在我面前和我說這話?”
蔣司綏一時語塞,本能地不想在沈面前袒露自己對裴舟的心意暴露弱點,搪塞說:“駱今是我的好兄弟,他的親人我自然要多照顧些。你呢,你又是為什麼?”
沈越白說:“學長向來幫了我很多,我投桃報李對學長好也是應該的,隻是不知道蔣同學為什麼對我的誤解這麼深。”
他笑意盈盈,臉上的神情有些無辜。
蔣司綏盯着他找不出一點瑕疵的表情,最後還是退了兩步,冷聲道:“你最好是。”
兩人的說話聲都刻意壓低,生怕吵到房間裡正在休息的裴舟。此時聊完,也沒有其他好說的,蔣司綏走回客廳。
裴舟一覺睡了兩個小時,再度轉醒的時候終于覺得好受了些。
他一摸額頭,溫度下去了不少,裹上外套出門,看到蔣司綏和沈越白分隔兩廳地坐着,關系看起來很差。
見他出來,兩人起身迎了上來,都想擡手想量一下裴舟的額溫,但擡到額頭看到對方的手時均是一頓。
裴舟趕緊往後撤了一步,先說:“我已經好多了。”
被兩個比他更高的人包圍着的親密讓他不太适應,像兩堵牆把他堵在了中間。
蔣司綏瞥了沈越白一眼,先放下手,沈越白也自然地将手放了下來:“那快來吃飯吧。”
他把鍋裡的東西盛出,可以看得出來色香味俱全,食物的香氣飄散在空中,令人食欲大開。
蔣司綏看到他殷勤地打菜添飯,不由冷哼一聲,心裡卻已經在考慮找哪裡的大廚跟着學幾道,可不能被這個人比下去。
很快桌上擺好了四菜一湯,沈越白說:“學長快嘗嘗味道。我想你生着病胃口不好,我就沒做什麼菜,隻挑了幾個清淡來做,學長湊合吃。”
裴舟看着桌上豐盛的菜肴,覺得沈越白實在謙虛了,他說了一聲謝謝,轉頭問蔣司綏:“你要不要……也來吃點?”
畢竟蔣司綏也是來照顧他的。
沈越白這時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似的,轉頭問:“蔣同學一起吃嗎?”
蔣司綏知道對方壓根就沒打算邀請自己,隻是礙于裴舟的面子問一句,視線在裴舟身上停留片刻說:“不用了,我有外賣。”
裴舟本來還想勸兩句,但看蔣司綏一臉淡漠的神情,還是沒有多嘴。
隻是吃飯的時候,發現兩個人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真是奇怪的一頓飯。裴舟一邊尴尬地吃一邊想着。
吃完之後,他沒有讓沈越白收拾東西,自己将碗筷都放進了洗碗機,擡頭看向面前兩個沒有提要走的人,想問他們什麼時候走的話還是吞回了肚子了。
算了。再等等。
然而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兩人一左一右占據着沙發的兩側,還是沒有一個人主動說要先走。
裴舟沒有留人在自己家住宿的習慣,忍到最後還是忍無可忍地小心開口:“我這沒事了,不早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休息了?”
兩人聽到這話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都看了一眼對方。
蔣司綏先開口:“沈醫生,走嗎?”
他不想先走留裴舟和沈越白呆在一起。
沈越白正好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遺憾地低頭看了一眼裴舟因生病難得顯出幾分破碎氣質的臉,笑吟吟開口:“既然這樣,學長好好休息吧,我和蔣同學就先告辭了。”
兩人一起被裴舟禮貌地送了出來。
蔣司綏打車回了學校,一路上越想越氣,他明顯感覺到裴舟和沈越白的關系似乎要更近一點。
他陰沉着臉走進宿舍,宿舍裡駱今和老二老四正圍在一起說話,話中隐隐提到“追女生”“喜歡”“訣竅”幾個字。
蔣司綏目不斜視地走到洗漱台,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澆了一把臉,才将心底隐隐燃起的妒火壓下去。
駱今看到他回來,喊了一聲:“綏哥你幹嘛去了,今天教練看你臨時請假脾氣可臭了……咋了,你心情不好?”
他看出來蔣司綏的臉色很差。
蔣司綏從鼻腔嗯了一聲,“沒事——”
兩個字還沒完全落完,耳朵裡傳來老二的聲音:“追人怎麼能這麼追呢,你這也太死闆生硬了,你得制造浪漫啊!投其所好懂不懂,吃飯看電影……”
見蔣司綏的目光移去,駱今為他解釋:“老四喜歡上隔壁學校的一個女生,老二在給他分享追人秘笈呢,我也湊熱鬧聽聽。”
體院一個宿舍四個人,他們按年齡大小稱呼,老大是蔣司綏,老三是駱今。
駱今說完,也沒當回事。往常蔣司綏從來不參與他們這些閑聊,甚至隻覺得無趣,此時突然感到一道陰影落在他們身上,剛才一直侃侃而談的老二也被這變動驚得沒了聲。
幾個人一起擡頭看去,看到蔣司綏正站在他們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