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蘇皎聽得臉色一陣發白,忍不住低頭幹嘔起來。
倒不是說怕的,她畢竟敢溺斃了章嬷嬷便不會怕她,隻是謝宴形容的委實讓人惡心了些。
低頭幹嘔時反而接近了那池子,頓時一股若有似無的味便飄了過來,蘇皎垂着頭幹嘔,謝宴一手落在她脖頸不輕不重地按着。
明知故問。
“怎麼了?”
另一隻手中不知何時轉出一把匕首,寒光掠過,那匕首從蘇皎脖頸閃過——
“咚——”
暗處那道身影總算蹲不住了,他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來,手中長劍直抵謝宴而去。
謝宴看也未看,那匕首徑直投擲出去,在刺客離得他半步的距離精準無誤地刺中了他的胸口,旁邊垂下的枝葉被他抽出半截,來人隻覺手上一疼,還未喊叫出來,便有一截斷指滾着血和泥土掉在了蘇皎腳下。
“啊——”
刺客和蘇皎的聲音險些掀翻了這涼亭。
謝宴不耐地瞥過去。
“吵?”
前世在暴君跟前下意識的反應讓蘇皎立時咽下了那驚呼,可看着腳下的斷指還是吓得不行。
想起前世牢獄中融指的事她胃裡又是一陣翻湧,難道此時的謝宴便已漸漸有了前世的影子?
她下意識拽住了謝宴的衣袖,擡起頭時臉色發白。
“謝……謝宴。”
謝宴垂頭用一隻手去擦她臉上濺的血。
可就是這舉止落入刺客眼中,頓時讓他蓄力又沖了起來,手中長劍直指謝宴。
自是毫無疑問地又被打翻了出去。
他仰面嘔出一口鮮血,癱在地上隻露出一雙眼睛看過去。
謝宴依舊偏着身子給她擦血,蘇皎偏過頭卻正好和刺客對視。
看到他眼睛的刹那,蘇皎頓時一怔。
他眼中在望向她時盛滿了……擔心?
“疼……”
謝宴的動作重了一下,蘇皎皺眉,那刺客頓時又要沖來。
嗯?
蘇皎心中已生了疑心,眼神變了又變。
“看這血真髒,擦也擦不幹淨,皇子妃覺得怎麼處置這個人好?”
謝宴蹙眉看着她臉上的血,蘇皎回過神。
“不如……”
“是剝了皮丢去外面,還是将舌頭割了,再或者這雙手實在不知死活……”
謝宴每說一句蘇皎便窒息一下,怎麼感覺前世這會的謝宴更瘋了?
前幾日有這樣嗎?
她抓住謝宴的手試圖扭轉他的想法。
“也不必這般殘忍。”
“很殘忍嗎?”
謝宴偏頭,看她明明吓得不行還要安慰自己。
“也不是殘忍,這樣的刺客殺了了事,不必再挖……”
蘇皎說着往刺客的方向看去,那刺客聽了謝宴的話更是掙紮了幾下,翻動間那原本挂在身上的令牌露出了一角。
刺客顫顫巍巍地去掩,可隻是一眼也讓蘇皎看了個清楚。
那是蘇家的令牌。
難道是她哥哥派來保護她的?
“嗯?”
謝宴撫在她側臉的手用了幾分力道,霎時蘇皎回神。
“疼!”
話未落,眼淚已盈滿了眼眶。
謝宴難得怔了一下。
“我沒用力……”
“那也疼。”
蘇皎手腳并用地纏着他。
“回去上藥吧,我害怕身上的血,好不好,殿下?”
她說着已拽着謝宴往前走。
謝宴被她扯着走了兩步便停下。
“這人……”
“管他呢,多半已活不了,殿下别髒了自己的手。”
蘇皎緊緊扯着他的衣袖,生怕他再過去補一劍。
繼前面送飯的侍衛之後,謝宴第二回發現了。
蘇皎很怕他殺人。
或者說,是怕他折磨人。
怎麼,這是前世見了太多,如今重生卻想讓他做個好人?
垂頭看着她緊張的樣子,謝宴在心中更确信了一件事。
和離兩字應當的确是剛重生的糊塗話。
她若是想走走了便是,何必還費心做這些。
謝宴還沒來得及說話,蘇皎已手腳并用纏着他往涼亭外走。
才越過門檻,身後的刺客已蓄力而起,身形刹那躍上了牆沿,跌跌撞撞地往外去。
謝宴手心一動就要追上去,千鈞一發之際,蘇皎轉身拽着他的衣領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夫君。”
謝宴腳步刹那頓住。
*
侍衛跪在蘇惟面前,聲息不穩地将涼亭内的事情和盤托出。
說罷良久,台上氣息冰涼不定。
腦中不斷盤旋着侍衛的話。
她喊他夫君,還說她怕疼。
這樣撒嬌的話……
蘇惟攥緊拳頭,眼中赤紅。
從前明明是說給他的。
“可三皇子實在駭人,總說些話吓姑娘,還險些用匕首……
若非屬下去的及時……”
侍衛喘着氣,一番話更是讓蘇惟險些立時站起身沖去永甯殿。
“不……他應當不會殺了皎皎。”
蘇惟眼中染上焦灼。
若将皎皎帶出來,他又怕她再如夢中一樣對謝宴動心。
若再慢一些,她不願意了……
他該怎麼辦?
“不……哥哥一定會讓你願意的。”
蘇惟喃喃了一句,目光已落在庭院中站着賞花的蘇母身上,掠過幾分狠意。
*
侍衛逃脫,蘇皎總算松了口氣,轉頭看着染在謝宴側臉那不明顯的唇印,攥緊手忍下了這抹别扭。
算了,總之她哥哥馬上就要救她出去了。
等她拿到了回水凝露丸,她才不再在這男人面前演戲。
攥着謝宴的手臂越來越緊,男人也低下頭。
想起方才那抹在臉上一觸即逝的柔軟,他忽略耳側的發燙,揚眉。
瞧瞧,就為了待在他身邊以後好享受榮華富貴,果然是費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