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了向明曦的眼神，明希有些尴尬地咳了咳。

還是沒有做太多，因為明希說正常就好，所以向明曦做了四菜一湯，白斬雞、絲瓜牛肉、炒青菜、山藥小炒和雪菜豆瓣湯，葷素搭配着來。

明希把裝了菜的盤子端出來，向明曦打開電飯煲把雜糧飯盛好，端着碗走了出來，在明希面前放下一碗，對面放下一碗，向明曦坐在了明希對面。

像是親密無間的兩個人，極為日常的生活。

明希有些恍惚，多次在夢中上演的情景。

向明曦也有些恍惚，與某個人面對面坐着在家中共進晚餐，是年少時期盼過的光景。

但這裡，不是她的家。

向明曦很清楚，也很快回了神。

她沒有家。

不願提及的來處，漂泊不定的歸處。

這世上，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食不語。

吃飯時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靜靜享受眼前的美味。

平心而論，向明曦的手藝雖然比不上那些用心鑽研的大廚，可也是相當不錯了，家常小菜的味道處處透露着溫馨，讓人不免沉溺其中。

明希覺得，這就是家的味道。

在往後時光的驚豔中，在未來孤寂的懷念中，明希總會想起這一日的晚餐時光。

在這一瞬，又好像是永恒。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

明希食量不大，能吃碗半碗飯，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所以這些菜大多還是進了向明曦的肚子。

明希放下筷子時，向明曦還在吃，或許是氣氛過于沉默，明希想了想說道：“很好吃，小曦很會做飯。”

向明曦咽下口中的食物，回道：“你喜歡就好。”

向明曦正要夾起最後一塊山藥，就聽得明希問道：“小曦是喜歡做飯嗎？”

筷子一頓，不過一秒又繼續先前的動作，将山藥塊夾起。

“還行，平時沒事都自己做。”因為省錢。

山藥入口，咀嚼三下，咽入喉嚨。

停頓的那一瞬間，向明曦想起的是，猙獰的面孔與高高揚起的巴掌。

差不多三四歲時，她就開始幫媽媽做飯，小小的她還沒有竈台高，就站在凳子上打下手，擇菜等她大一些，能拿得動勺，颠得動鍋以後，那個“家”裡的事物就都交給了他。有了弟弟，那一家人都将心放在了他身上，菜若是鹹了、糊了，就是一頓打。哪怕是去讀了書，也要在下了課匆匆趕回來做晚飯，弟弟不吃飯，挨打的卻是她。

就這樣，練就了一門手藝。

向明曦低下頭，露出一個諷刺又自嘲的笑，不過一瞬又很快收斂。

諷刺的是，她也靠着這份做飯的手藝，在逃離那裡以後，謀求到一份做飯的活計，讓她勉強度日。在餐館做飯的那些時日，也是廚房的煙火将她帶回現實，讓她從不真實中抽離，有了活着的實感。

後來，自己做飯，也是為了省錢，到慢慢地去學習美食做法，從家常到甜點，吃，也成了向明曦為數不多的喜好之一。

那一閃而過的自嘲，被明希敏銳地捕捉到了。

好像提了不該提的話題，明希想要道歉，但又無從開口，隻得趕忙換個話題：“改天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明希之前就有發現，向明曦在吃到合胃口的東西時，眼睛會比平時亮一些，想來是愛吃美食的。

低落的情緒被這一句話抓了回來，但向明曦下意識想拒絕，理智卻拉住了她也不好，明希到底是圈中前輩，她開了口，不好拒絕，況且也不是壞事，向明曦便點點頭：“謝謝。”

吃完了飯，向明曦收了碗筷打算洗碗，明希攔住她說不用，家中有洗碗機，這事就交給了洗碗機去做，向明曦便把竈台收拾幹淨，乖乖坐在沙發上等明希。

今日的目的除了做飯，簽名照是重點，明希放在卧室，本是邀請向明曦進去拿，可向明曦覺得随意進入明希的卧室不合适，紅着臉堅決拒絕，便坐在客廳等她。

手心捧着茶水杯，腰背挺直端坐，瞧着很是乖巧。

明希拿着簽名照從卧室走出來，在向明曦身邊坐下，距離不遠不近。

“給，你閨蜜、你朋友還有……你的。”說到最後兩個字，尾音上揚，明希微微偏頭，将月色送了過去。

“謝、謝謝。”向明曦紅着臉接過，三張，不多不少剛剛好。

“喜歡嗎？”明希直勾勾地看着向明曦。

“啊、我、我、挺、挺好的。”向明曦慌張地躲開視線。

餘光看見明希似乎想要再坐過來一點，向明曦連忙退到沙發的另一角，抓起自己的包打開，拿出裡面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我做的擺件，謝謝明希你的幫助，希望你喜歡。”

是手工縫制的小玩偶，一隻小老虎和一隻小兔子，掌心大小，瞧着萌萌的，是今年和明年的生肖，明希一瞧便覺得心生歡喜。

“很可愛。”明希小心翼翼地将它們捧在手心，這瞧瞧那看看，很是喜歡。

明希還想說什麼，向明曦的手機響了起來，向明曦看了一眼後趕忙按掉。

“沒事，你接。”明希還是很溫柔。

“不、不了，明希，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向明曦連連搖頭，抓着包就說出告辭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