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樂園人很多，可奇怪的是，這一小塊園區部分裡除了她們，再沒有别人。

許許多多的人們從路口經過，卻沒有一人往裡走去，明明沒有路障，人們卻像是被什麼不知名的力量引導，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這裡。

阿姐靠在路口的樹上，回頭看了一眼前方的向明曦和明希，歎了一口氣，轉回頭，不再關注二人。

可惜了。

零點已過，煙花散盡，可園内的熱鬧還在繼續，年輕的人們吵吵鬧鬧，或是大笑，或是低笑，可這一小塊空曠卻很安靜。

四目相對，明希低頭看着向明曦，心跳如鼓，卻有着一絲不安。

今夜的向明曦很是不同，沒有一絲退縮，主動到讓明希的心沒有一刻能夠平靜下來。

往日寂靜的湖水，像是鍋中燒開的熱水，全都沸騰起來。

沸騰到，讓明希心慌。

自那日晚飯後一别，明希明顯感到向明曦對她的疏遠，雖然發出的信息仍然有回複，可莫名地，明希就是覺得不一樣了。補音的那一天，她們根本沒有說上幾句話，偶有視線相觸，向明曦總是很快移開。

那雙眼裡很平靜，什麼都沒有。

明希心裡很慌，就好像有什麼要斷了，抓不住，就要散了。

就在那時，明希知道了，等這部電影的所有相關安排結束，向明曦不會再與她有任何聯系了。

她就和通訊錄裡的其他人一樣，隻會是躺在好友列表裡的陌生人。

明希不願這樣，不甘心奢求已久的靠近是這樣的結果。

她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是隐藏的心意洩露，被向明曦發現了不願接受，還是别的什麼。

明希不敢去猜。

但她不甘心。

哪怕結局已定，她也要在最後争取一次。

即便是分離的結局，可隻要愛過一場，明希就覺得值了。

“向明曦。”明希喊出這個，在心中念了無數遍的名字。

取下眼鏡和口罩，和向明曦一樣将僞裝卸去，眼鏡本就沒有度數，不過是僞裝用的平光鏡。

姣好的面容露了出來，她看着她，沒有畏懼。

“明希。”向明曦仰着頭，讓明希看清自己，她說得很慢，聲音不大，卻很清晰：“你真的，要說嗎？”

像是歎息，在試圖去阻止。

說了，就真的結束了。

可哪怕你不說，我也要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明希。

“想先聽聽我的話嗎？”向明曦說。

向明曦看着明希的眼睛，沒有半點躲避的意思，這是第一次，向明曦主動直視明希。

坦坦蕩蕩，沒有假意。

看得明希心裡一緊，莫名的慌亂在心中亂穿，可明希不打算退縮。

她忍了太久了，她等了太久了。

于是，明希說。

“讓我先說完好嗎？”

聲音溫和，不疾不徐，含着堅定。

向明曦沒再說了，揣在褲兜裡的手松開，從包裡拿了出來。

明希就這樣看着向明曦。

明日有你的品牌代言廣告在月初就已經宣發，已有不少年輕人趁着國慶活動下單。

今天的向明曦穿了明日有你贈送的新款衣服，上衣是拼接假兩件紅色刺繡衛衣，胸口處繡着小篆字體的“明日”二字，下裝搭配的是側邊撞色設計的黑色工裝褲，明希知道，右側邊褲兜處同樣也用小篆體繡了“有你”二字。

很适合她。

每次看到設計部提交上來的新品設計時，明希都會想，穿在向明曦身上會是什麼樣。

現在，她看見了。

“向明曦。”

“我喜歡你，很久了。”

心意終于說出了口，壓在心中已久的巨石終于被挪開，當喜歡被說出口的那一刻，明希的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想要傳達，至于傳達的結果，是好是壞，明希都坦然接受。

空氣很安靜，風也很安靜。

向明曦就隻是看着明希，不遠處的熱鬧也漸漸遠去。

萬聖節活動的遊樂園，今夜會開放到兩點，她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講述，來得及，不用急。

向明曦發出一聲長長的又輕輕的歎息，然後，她擡起頭看向明希身後的月亮，往後退了兩步。

“我知道。”

明希想過很多次将心意說出口的這一幕，也想過很多種向明曦的反應，或者驚訝或者厭惡，卻沒有一種，會是向明曦現在這樣。

她的雙眼滿含悲傷，是了然，也是解脫，一滴清淚從眼眶裡滑出，劃過臉頰，悄無聲息地落在衣服上，将原本的紅，染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