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希沒有繼續用“小曦”來稱呼向明曦,反而用全名來稱呼她,很認真,像是被深埋依舊的呼喚,來自靈魂。
“讓我抱抱你吧,向明曦,讓我抱抱你。”将手覆在向明曦的手背上,明希輕輕地說。
堵在嗓子裡的聲音破土而出,帶着她破碎的淚意與情感。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傾訴,我會一直在。”
向明曦沒有動,隻是沉默着,但明希卻好像看到了一個少年,她抱膝坐在那裡,用很輕的聲音說着:“抱抱我吧!”
明希張開雙臂,俯身抱了過去。
那是一個很輕的擁抱,就像落在心間的羽毛一樣,很輕很輕,足夠溫柔,也足夠溫暖。
向明曦并沒有回應,但她突然很想哭,或許是這個遲來的擁抱太過溫暖,像是在向明曦心中的傷口上輕柔地抹上藥膏,就這樣輕柔地,将那些傷口輕悄悄地治愈。
但向明曦沒有哭,也沒有掙脫這個擁抱,她隻是閉上眼,感受着這個遲來的擁抱,溫暖的擁抱。
幼時,她期望媽媽能給她一個擁抱,可她沒有得到。
後來,偶有在疲憊時,她想起兒時那個得不到的擁抱,問阿姐能不能給她一個擁抱,可阿姐做不到。阿姐沒有身體,凝聚來的擁抱像一陣風,涼涼的,沒有暖意。
室友之間會有擁抱,欣喜的也好、悲傷的也罷,但都沒有明希的這個擁抱觸動心弦。
一秒,兩秒,三秒,向明曦無法計算時間。
擁抱并沒有太長,卻好像過了很久。
當明希退開時,向明曦心裡覺得有些不舍,放在腿上的指間動了動,想要拉住,但還是忍住了。
心裡有些悶,為了緩解這股沒由來的煩悶,向明曦悶悶地說:“篷新我演不了,我喝不了酒。”更何況,我所知道的醉态并不适合。
馮遠山導演試鏡向來喜歡模拟真實,所以篷新的試鏡演員大概率需要真喝酒,這一點上就否定了向明曦。
“這一點我們也有考慮到。”哪怕不确定向明曦的酒精過敏是真是假,明希都有考慮方案:“我們會和馮導溝通,給予試鏡演員是否使用真實道具的選擇權。”明希看了一眼向明曦,補充道:“不光是為了你,這劇有不少喝酒的角色,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不能喝酒就将好演員拒之門外。”半真半假。
雖然明希說的是不光是為了她,可向明曦心裡清楚,明希就是為了她才會去溝通。
從未有過的偏愛,從未有過的被在意。
“這不公平,對于其他演員來說不公平。”向明曦喃喃道。
“小曦,公平是相對的,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你知道的,尤其是在這個圈子。”明希直視着向明曦,說得很認真:“但我隻是幫你争取到了機會,能否拿下角色,還要看你自己。”
是啊,是啊,哪有什麼絕對的公平,如果有絕對的公平,她也不至于如此艱難。
如果沒有明希,她連入場券的機會都不能擁有,就像《她們的故事》一樣,入場券,是明希給她的。
命運或許沒有過多的眷顧她,但明希眷顧了她。
源于喜愛的偏愛,不加掩飾,不求回應。
陌生的情緒在刺激心房,一點一點地将束縛的鎖鍊撥開。
心裡越是洶湧翻騰,向明曦反而越是沉默。
沒有再看明希,向明曦默默吃完盤中剩下的菜,然後起身收拾碗筷,明希也端着空盤和向明曦一起放到洗碗機中。
洗碗機小聲運行着,躬身擦幹淨餐桌、竈台,向明曦放下清洗幹淨的洗碗布,朝着大門走去,她打算離開了。
向明曦沒有帶包,空着手到來,也空着手離去。
明希不打算阻攔她,即使她想送,向明曦也不會同意,所以,明希隻是看着向明曦離去的背影,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小曦。”
玄關,向明曦穿鞋的動作頓了頓。
“小曦,我今天又認識了你一點點。”
向明曦沒有回頭,依舊背對着明希,她靜靜地等待她的話語,如溫玉般的聲音說:“我會教你的,小曦,我會教你的。”
向明曦打開了門,手上提着垃圾袋。
“再見,小曦。”
門,輕輕地合上了。
聲音,也輕飄飄地透過那将合未合時的縫隙,悄悄地鑽了進來。
“謝謝你,明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