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後背,上臂、大腿乃至心口都有傷疤,有的是少時留下的,有的是那一天留下的,深可見骨的傷口縱使愈合,也還是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迹。
向明曦不想提起過去,和誰都不想說。
大學時和箫安然她們用過公共浴室,也将這一身傷疤暴露了出來,她們也曾問及過往,但向明曦始終閉口不談。
都過去了。向明曦隻是笑着回複。
箫安然幾人見她似有難言之隐,便沒有再問,隻是默契地在平日裡幫助她。
向明曦對她們的照顧充滿感激,但一直不曾提起過去,當初用了些方法才離開了那裡,将曾經徹底分割。
“現在,我站在這裡。”
因為,過去的,都過去了。
“所以,别問。”
很平淡,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向明曦朝着明希走近,重新拉起她的手,放柔了聲音道:“很晚了,你該睡了。”
明希沒動。
問題有太多,可一個也不能問出口。
觸目驚心的傷痕留在了明希腦海中,心髒似乎因為難過而發疼,但什麼也說不出來。
看了向明曦許久,明希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以一起睡嗎?”
相握的手,明希握得很緊。
“好。”向明曦沒有思考太久,就點頭同意了。
明希連衣服都沒有換,就拉着向明曦躺在了床上,她蜷縮在向明曦的懷裡,像個孩童一般。
向明曦放任了她的行為,沒有阻止,抱着明希沉沉睡去。
今夜的明希很累,無論身心都已經疲憊到了不行。
向明曦也倦了。
“新年快樂,明希。”
窗外的夜色仍舊濃郁,仿佛用厚實的黑紗,将整個星光點點的世界包裹其中。
城市裡,随處可見的路燈在霧氣中暈開一圈又一圈的光暈,昏黃的,蒼白的,襯得周圍的景色,都像是被時間模糊了的舊照片一樣,充滿了歲月的痕迹。有風拂過,卷起幾片落葉,輕輕拍打在車窗的玻璃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落葉和車窗在悄悄地訴說,一段無人知曉的時光。
海關大樓上的大鐘,緩緩轉動着的指針,你聽,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陪伴着堅守在崗位上的人們,隻有呼吸聲在回應。
不知不覺間,天邊浮起一縷微光,金燦燦的,将深邃的夜幕帶走,溫柔的陽光灑在鋼鐵森林之上,驅散了昨日的寒冷,将新的一天帶給世界。
好像有誰在說:你好,新的一天。
此刻的向明曦還無法回應這縷陽光,沉睡擁抱了她們,輕柔地撫摸過她們的頭,在耳邊悄悄地說着:睡吧,我親愛的孩子們。
晚安。
然後,
早安。
向明曦睜眼時,明希還在睡夢之中,屋内暖氣很足,哪怕隻有半身蓋着被子,向明曦也不覺得冷。明希仍舊是先前的姿勢,蜷縮在向明曦懷裡,隻是手臂不知何時搭在了向明曦腰間,被子從肩部蓋住,順着明希的左肩連到向明曦的腰部,是有些許親密無間的姿态。
向明曦稍稍低頭,發絲滑過鼻尖,帶起絲絲癢意。
明希的呼吸落在心口,灼熱又動人。
長時間側睡使得左臂有些發麻,向明曦嘗試挪動身體,可剛一動,明希就呢喃了一聲,似乎是被吵醒,搭在腰上的手動了動,像是在抓什麼。
向明曦不敢動了,但明希卻沒有停止,将醒未醒間,身子往上拱了拱,兩人貼得更近了,明希的頭往向明曦頸間蹭了蹭。
有些癢。
“小曦……”夢呓聲模糊不清,沙啞地呢喃,仿佛是夢中的呼喚。
帶着體溫的胳膊環了上來,炙熱的氣息在頸間呼出,向明曦知道,明希醒了。
“還睡會兒?”向明曦右手環住明希的腰,左手順着頭摸了摸她的頭發。
借着半醒未醒間的迷茫,明希放肆地賴在向明曦懷裡蹭了蹭,向明曦倒也放縱她,任由她動作了一會兒,才輕輕拍了拍明希。
“你再躺會兒,我先去做飯。”言語裡帶着些寵溺,聽得明希隻覺着不真實,好似在夢中,讓她沉迷。
向明曦脫離出來,給明希蓋上被子,起身離開房間,留下發懵的明希獨自躺在床上。
太不真實,如夢似幻。
這好像一個夢境,有着明希難以相信的真實。
“該起床了。”
冰箱裡種類齊全,不用擔心沒菜的問題,不多時,熱騰騰的飯菜就出了鍋,向明曦趕忙拉着明希去洗漱,早已過了中午十二點半,這早午飯吃得算晚了。
一餐飯吃得無聲,明希本以為向明曦就要離開,情緒算不上高。
但向明曦沒走。
初一到初三,向明曦哪兒也沒去,就待在明希家。早上,向明曦做好飯後喚明希起床洗漱,飯後兩人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一起做午飯,下午就去跑步機上跑跑步,或者在明希的書房看書。
明希家是三室,跑步機就放在書房裡,有時,向明曦在跑步,明希就坐在一旁看書,隻是一兩個小時下來,書頁也沒翻過幾頁。
明希總是在恍惚,因為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但真的置身其中了,卻又開始恍惚,恍惚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氣泡一般,一戳就破。
她們很親近,會擁抱,向明曦會在看電視時與她靠在一起,午後困乏時,向明曦也會抱着她入眠。
這樣的向明曦讓明希很想更進一步親近,但向明曦總是制止。
她們沒有再接吻。
在明希又一次坐着發呆時,向明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希?明希?”
“恩?”喚得明希回了神,故作鎮定地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