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是不是教過你:處理員工和上級之間的矛盾時,原則上公平公正,習慣上偏向少數,即偏向上級?”
“那你知不知道,不論教你的老師是怎麼解釋這條規則的,它本質上源自制定規則的人的自保心理,也就是領導的自保心理,就像今天,如果隻是因為組員反對你,部門主管就處理了你,那麼某天組長們反對主管,總經理自然沒理由不處理主管。”
“而且對領導來講,處理自己手下的小領導,就要下通報,出文件,丢人不說,還會被自己的上級懷疑缺乏管理能力。”
“再加上你是董事的外甥,所以你才會覺得不管組員怎麼鬧,領導們都會保你?”
越明燭說完這句話,郭金彭閉口不言,但顯然就是這麼想的。
越明燭反而又笑了,雖然他已經氣到胸悶,但一想到接下來要說什麼,他就忍不住想笑。
“但是你忘記了一件事情,”越明燭掩唇輕咳一聲,維持住表情,“你上面有領導,你的領導上面有領導,但是我的上面沒人了。”
郭金彭原本就在硬撐的表情,聞言頓時如遭雷劈。
“我處理誰都行,不用擔心以後出了事我的領導不保我,不用擔心面子問題,不用擔心董事日後找麻煩。”
“因為我不是員工,我是繼承人,還是已經接完班的繼承人。”
越明燭又咳了一聲,才沒讓自己像反派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但有人沒憋住,笑聲源自四組組員,還不止一聲。
“也别覺得自己有靠山,”越明燭裝了個大的,特意等笑聲停了,才繼續說,“舉報信确實是半路被人截了,我來之前也确實有人惡心了我一下,但想來他也不是很在乎你,不然應該更賣力的攔着我。”
這時保安上來,敲了敲門。
越明燭朝郭金彭做了個請的手勢:“現在,停職吧。”
章凡讓保安們進來,強行帶走了傻站着的郭金彭。
“你們的補償之後會有人負責,”越明燭對四組組員說,“但就事論事,項目延期交付已經造成了損失,你們要盡快把項目完成。”
“暫時就,”越明燭用下巴點了下楊顔,“最開始說話那個小姑娘暫代組長吧。”
“合作方同意延期,是看在越氏的面子上,别以為你們受了委屈,就能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如果再造成更多損失,一樣要追責。”
越明燭揮揮手,讓四組組員先行離開,剩下三個管理層,有眼力見的沒動。
當門再次關好,越明燭開玩笑似的說:“他這麼蠢,還這麼膽大,手裡是不是有誰的把柄呀?”
冰冷的視線掃過眼前三人,三人都連連搖頭。
“是嗎?真的讓人很難不懷疑。”越明燭嘀咕了聲,又擡頭點了下馮淳和白問萍,“我記得你倆都是我提上來的。”
“是是是。”
“算了,”越明燭話頭一轉,正色道,“這件事發展成這樣你們都有責任,沒異議吧?”
三人繼續搖頭。
“在監察部來人之前,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自查,一周的時間,把這些年郭金彭幹過的事情都給我查清楚,給我,給員工,一個交代,沒問題吧?”
“沒有沒有。”三人連連說。
“行了,出去吧。”
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放過了,三人帶着劫後餘生的心情,奔赴辦公室外的光明。
隻差一步就能離開辦公室了,越總忽然再次開口,聲音很小,狀似喃喃自語。
“郭金彭身後有王惠,也讓我看看,你們身後有誰。”
離開越明燭的辦公室,三位領導一語不發的分道揚镳。
技術部不在這層,經理焦英才逃跑似的進了電梯。
白問萍繞了一圈,又轉回了馮淳身邊。
“越總最後那句,你聽見了吧?”白問萍湊近了問道,“你說他什麼意思啊?處理完郭金彭,就要處理咱們了?這叫什麼事呀。”
馮淳看看四周,做賊似的将她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好門後才壓低聲音說:“孫悟空劃生死簿。”
白問萍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平賬?越總說的和這有啥關系?”
“啧,你仔細想想他說的,咱倆都是他提上來的,身後就是他,哪還有别人啊,重點是前半句!”馮淳眼珠子亂轉,“郭金彭身後是王惠,這誰不知道,用他提醒?他是在點咱倆,他要搞王惠!”
“所以才給咱時間自查,就是給咱機會把這些年,分公司的失誤、爛賬,全推到郭金彭身上,事兒大了他就能攀扯上王惠!”
“嘶!”白問萍沒想到這麼多:“那郭金彭沒幹過的,他能認?”
“哎呀!郭金彭都停職了,還能管的着咱給他安啥罪名?再說咱查完了是交給越總,又不是交給法庭,真假無所謂,越總要的是搞王惠的理由,又不是證據!”
“對!”白問萍認同了,“越總也說了,郭金彭膽子這麼大,沒準就是因為幫王惠做了什麼,到時候監察一接手,結果如何都跟咱沒關系。”
“對!就算有些事情真查出來不是郭金彭幹的,那也不是大事了,頂多算陳年爛賬說不清楚,再說了咱身後不還有越總呢嘛!”
這兩人為自己即将到來的“從龍之功”湊在一起猥瑣的笑了一陣,最後白問萍撫着胸口感歎:“越總真是……我說怎麼這麼點兒小事親自來一趟呢!”
他們口中運籌帷幄的越總,正在看菜單。
郭金彭如何處置是公司内部的事情,無論如何項目失利都要安撫一下合作方,越明燭中午要帶着焦英才宴請呈文公司的人。
少不了要喝酒,越明燭準備先點一份粥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