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真的很像媽媽。”我摁住浮想聯翩瘋狂腦補的腦子,比如什麼小黑媽媽穿圍裙煮飯諸如此類的情節。
“好可怕,千流。”研磨盯着我色彩缤紛的臉,“一定是在想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才沒有——”我目移。
*
我們漫步在夜晚東京的街道上,擁擠的人潮裹挾着我們向前,我和研磨開玩笑說着“其實在東京也蠻好”。
他問我為什麼。
我指了指被人拱得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我倆,“這樣連腳都不用邁了,全自動被推着往前走,适合懶人。”
研磨從來不會被逗得前俯後仰地笑,即使在很多時候他都側過臉彎着眼睛,也不會和我一樣爽朗地笑出聲,莫非是日本人都比較内斂?
我的腦海中閃過不少動漫角色,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隻是研磨比較内斂。
于是想到哪是哪的我偷偷在自己的攻略計劃手冊上填上一條——把研磨逗得前俯後仰地笑(讓小八吓得又去檢查是不是數據失常了)
不過我想,即使是住在東京,我也不會頻繁地上街。大都市給我帶來的便捷就是物産更加豐富,能夠更快拿到新鮮出爐的周邊與遊戲卡帶。
比起被人拱着走,我更喜歡緩步走在自己的小道上。
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小女孩仰着臉,一臉希冀看着街邊小攤販的氣球車,拽着媽媽的手,她的媽媽大步流星地拉着她穿過嘈雜的人群,站定在橋上,邊望着湖水邊打着電話。
我和研磨在湖的對岸把這一切納入眼底。
他看着已經邁開腿的我:“今天的日行一善任務還沒有完成。”
這是我們新解鎖的日常任務,不過我們普遍做的就是撿起亂扔的垃圾這種小小的好事,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情況都算少見。
畢竟馬路上不會每天随機刷新一位老奶奶。
不過今天的善事在我們給三木兄妹留紙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
“今天的任務已經做完了。”
我轉過身,一邊倒着走一邊用餘光注意着不要撞上路邊的行人。
我向研磨招手,示意他趕上我的步伐。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江千流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有些氣喘籲籲地停在小女孩身邊,她的媽媽已經打好了電話,“陽乃,我們回家吧。”
我向她的媽媽說了聲抱歉,然後蹲下身,視線和小女孩齊平。
“陽乃小朋友,你忘記了一件東西。”
她懵懵地歪過腦袋,向我展示她的小浣熊背包,認真地說着:“姐姐,我有把所有東西都放進包裡哦。”
我的心一下變得軟乎乎的,費了好大勁才忍住不笑,接着說下去:“但是你真的忘掉了一件東西,把手伸出來一下吧。”
她看了眼媽媽,然後乖乖伸出手。
我故弄玄虛地把另一隻手放在身後,自己給自己配上“咻”一下的音效,随後把一根細線放在女孩的手上,我們一起擡起頭,細線的另一端系着的是小浣熊的氣球腦袋。
她的嘴巴半張,半晌說不出話,隻是維持着O型的嘴巴盯着我。
“這是魔術師送你的小氣球,希望你天天開心。”
她的媽媽一臉不好意思:“陽乃,把小氣球還給姐姐,不能拿别人的東西。”
我拉過站在一旁的研磨:“我和我弟弟一起賣氣球,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個啦,我們想賣完早點回家。”
話說一半,我的腦海裡又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氣球滞銷,幫幫我們!”
然後“道謝鞠躬”一串連招,拉起研磨腳底抹油地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我累得氣喘籲籲,研磨倒是沒有任何奔跑之後的疲憊。
在窄窄的巷子裡,咻的一聲煙花竄上空中,它恰好在我們的上方綻放,我們的天空有些狹小,隻能看到那絢爛煙花的一小簇。
饒是這樣,我還是新奇地看向異國的第一場煙花,今天并不是什麼節假日,可能有些人心情開心,肆意地一放。
“喂,研磨...”我想要和他分享過去看動漫的時候對于日本煙花祭的憧憬,卻看見他側身仰頭望向天空中煙花的餘燼。
我一時止住話頭。
和他一道靜靜望向天空,細碎的流光墜往各處。
此時的景色與腦海裡一張張動漫場景相近,我忽然意識到,兩個人一道望向天空,就看不到對方的側臉。
天空再次重歸寂靜。
我出神地想着,假如我有喜歡的人。
該怎麼和他既把漫天一瞬的煙火刻在眼中,又能看到當時愛人的側臉呢。
或許并沒有這種兩全其美的方法,所以人們認為,在此時側身望向愛人,就是描述“喜歡”這種情感的證據。
我回過神,研磨已經低下頭靜靜地望着我。
“我剛剛在想事情。”我解釋道。
忽然想到,研磨從來沒有問過我在想什麼。
小巷有些逼仄,在看完煙火後,我才發覺這裡有些擁擠,想要和研磨一起走出這條巷子。
“我也在想事情。”他站在巷口,三月的春日傍晚還有些涼意,微風攪亂他的發絲,“動漫裡的人物都會在看煙火的時候看向喜歡的人。”
“要是有那個人,我想和她一起看煙火。”
我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頗有志同道合之感:“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應該沒有這種辦法吧。”
“有的。”他說,“假如是在玩遊戲,就能把那種場景用CG圖記錄下來。”
我一愣,繼而說道:“你怎麼這麼聰明。”
遊戲裡研磨時代的科技還沒有到全息技術普及的時候:“到時候你當大老闆,開發一個全息遊戲,怎麼樣?”
“好啊。”他的神情不像作假。或許這就是智商滿值的攻略角色該有的自信吧。
就像開一家遊戲公司是很普通的事情。
研磨緩緩走在我的前面:“他們說有時候懶的更擅長創造一些東西。”
好吧,其實我也聽到過這種說法:“懶人總是能想到方法方便自己。”
“不過呢,或許有的人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但是腦子一刻不停地轉動,這也是很費精力的。”我沖他眨眨眼。
研磨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不知不覺又回到了湖邊的橋岸上,片片櫻花落入水池,蕩向他處。
我用“魔術”變出來一個小小的包裹,方方正正地,遞到研磨手裡:“——臨别禮物,剛剛想到要送的,研磨回家拆開哦。”
“下次再見。”我開玩笑說着,“不要哭鼻子。”
研磨的害羞阈值果然比小時候高了,在他的注視下,我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年紀更小的人。我被他盯得頭一次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研磨一直都是擅長察言觀色的人,就算是黑心貓也會偶爾放放水。
他朝我揮手,研磨揮手的時候手指總會下意識地微攏,讓我覺得是星星在眨眼。
“下次再見,千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