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而起的瞬間，卓爾還在想：小黑沒事吧？第二幀才想到：我的考試，這下真的要錯過了，還要等一年。

沒有想象中重重摔在地上的痛感，反而，有些柔軟。

柔軟？！

難不成今天馬路中間正好有個“床墊”經過？不會是哪個倒黴鬼被我當了免費床墊了吧！

還在慶幸不至于重傷修養好幾個月的卓爾扭頭一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呃，有些尴尬：正被一個身穿白色襯衫制服的美女抱着，他感受到的柔軟，是美女的胸部。

卓爾手忙腳亂跳下來，這裡這麼多來來往往的路人，再有個熟人看到他一個男生被美女當街公主抱，場面不得不說太尴尬了。

餘光瞥見周遭的路人，卓爾有些奇怪，這麼漂亮的美女居然沒有引起多少回頭率，真是很不應該。

卓爾沒來得及想太多，連連鞠躬，“抱歉抱歉，美女，我不是故意的，剛剛我被車撞了……”

他用手比劃了個抛物線，但還感覺理由太拙劣，撓着頭發憨憨笑着，

“對不住美女，吃早飯了嗎？要不我請你吃早飯？你别誤會，我沒其他想法，就是想表達我的歉意。”

他真沒什麼其他想法，因為他很早前就發現自己不喜歡女性，甚至有些抗拒。

見美女保持着職業的微笑，無動于衷地看他。卓爾被看得渾身發毛，幹笑了幾聲，

“美女，我急着考試，再不走就晚點了。如果你吃過早飯了，方便留個微信嗎？下午我考完試再聯系你，我再請你吃飯道歉？我知道一家非常好吃的日料店，去那裡可以嗎？”

還是沒反應。

眼瞅着越來越近的公交車和即将變綠的燈，卓爾急得跳腳，他摸出紙筆寫好電話塞進美女手裡，“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你想好了打給我，我真的來不及了。”

美女的手，觸感冰涼，卓爾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狐疑地望了眼她，轉身準備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向路對面。

這時，雪無宜終于開口說話了：

“卓爾，男，24歲，籍貫S省西江市人，死亡時間：2024年12月6日8點24分，死亡原因：車禍。這是你嗎？”

說完，雪無宜把手中的一個透明名牌閃到卓爾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這個名牌上的信息比雪無宜念得還要詳細，他的家庭住址、詳細履曆，甚至做的一次闌尾炎手術都有，而且，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怎麼看都是自己！如果是詐騙信息，這也太全面、太高科技了。

死亡？！

“我死了？！！”

卓爾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甚至能聽見脖子扭動時咯巴咯巴的聲音，怎麼可能就死了！

雖然被車撞了一下，但是被接住了，怎麼可能死了，他下意識渾身上下摸個遍，沒缺胳膊少腿的，連破皮的地方都沒有，電視上被撞得頭破血流都照樣生龍活虎的啊！

“美女，别開玩笑了。你是不是在拍惡搞視頻？攝像頭在哪？攝像大哥呢？詐騙技術太拙劣了吧，還整上高科技了，拍科幻片嗎？我沒空跟你在這耗下去了，這場考試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卓爾不生氣，隻是笑起來時哭喪着臉。

黃燈閃爍，紅綠燈變成了綠色，卓爾正要走，他身後烏泱泱一群人如潮水般湧來。卓爾看見無數個腳步快的人穿過他的身體。

那一刻，他慌了。

一路小跑，跑到了馬路對面。

逃了。

豔陽的晴天，忽得就下起了雨。

一個豆大的雨點滴在卓爾臉上，卓爾擡手抹掉水漬時，心裡跟着雀喜，轉頭朝雪無宜解釋，“你瞧，我說我沒死吧！不然，怎麼能感覺到下雨。”

隻是摸上雨滴時，為什麼這麼粘膩？！

“嗄！嘎嘎——！”

還沒等他想分明，卓爾頭頂的位置，一陣似烏鴉又不像的聲音響起，無端地讓人頭皮發麻。

“嗄嘎嘎——！”

又一滴水滴下來。

“什麼聲音？”卓爾擡頭看去，頓時吓得兩腿發軟，磕倒在地。雙手撐在地面，“哇嗚”一口，早晨吃的飯差點吐了出來。

頭頂那棵樹上，正蹲着一個少了半邊頭的怪物，一隻眼球掉在外邊，還興奮地盯着卓爾咧嘴笑，一口黃黑色的獠牙漏在外面，比手指還要長，嘴角銜着晶瑩剔透的哈喇子，那聲音就是從他口裡發出來的。

“雨滴”亦然。

“怪物啊！手機，手機呢？”卓爾摸了所有的口袋也沒找見。

手機在車撞時從口袋裡掉出來，被随後經過的車壓得粉碎。

“有怪物啊！快打110、119，喂，喂，你們看不到有怪物啊，打電話！”卓爾瘋狂地朝旁邊的路人求救，隻是抓出去的手全部穿人而過，形同虛影，路人沒有理會卓爾，而是朝路中間聚攏。

一陣“滴嘟滴嘟”的刺耳警笛聲響起。

卓爾看見馬路上正巧駛來一輛警車。他連滾帶爬朝警車方向跑去，還不忘大聲嚷嚷，“有怪物，警察警察，有怪物啊！快抓怪物！”

警車呼嘯而過。

樹上的骷髅怪物也動了，他一躍而下，将卓爾撲倒在地。

怪物踏在他身上，似是嘗到了新鮮魂魄的滋味，“嘎嘎”興奮不已，朝卓爾身上湊過來聞，怪物臉上大部分地方都已經沒了皮肉、肉爛難辨，皮膚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蛆蟲，在骨頭和密密麻麻的血洞裡鑽來鑽去。

卓爾用盡全部力氣别開臉，仍能聞到怪物身上濃重的腐臭味。

“救命啊——！我不想死，我還要考試！”卓爾此刻隻剩絕望，膽怯而白淨的臉，随着他的呼救閃出虛黃色的幻影。

“執念果然很重。”雪無宜嘴角噙起一抹詭異的笑。

人死後一般皆是遊魂模樣，怨念或執念太重的亡魂，極有可能成為怨鬼，像卓爾這般頃刻就要變成怨鬼的，少之又少。雪無宜看着那個半骷髅的惡鬼慢慢嗅進卓爾，沒有即刻制止，要知道，這個惡鬼如果吞了将要變成怨鬼的卓爾，頃刻就能進化成厲鬼，收服厲鬼得到的冥币更多……

遠處花壇後的絨毛尖耳跟着聳動了下，橄榄色豎瞳亮起微涼的光，之夜殷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也在垂涎着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