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攻向如風的之夜，招式更加淩厲，速度更快，每一腳都似有金絲薄帶，在空中劃過絢爛的弧線。

奇迹邊欣賞之夜的表演，邊問卓爾，“你發出求救信号得多久了？”

卓爾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鐘，“這麼算來，過去三個多小時了。”

按照地府的救援處置流程，不應該那麼慢還見不到個鬼影。

唯一的可能是……

在卓爾救援信号發出的那刻，地府裡，專門的接線員就像打110時二十四小時有人接電話一樣，随時接收信号。

甚至，要先進。

有鬼差求救，救援系統會自動定位，并且會初步判斷危險等級，随後，會自動發送信息給分管領域的轄區的司長、直屬領導和其他領導們，以及城隍爺。如果等級過高，如S級、SS級，城隍爺他們看到緊急求助後，第一時間會自動趕赴救援中心會議室開會研讨，做出決定後通過系統向所轄的司分配任務，并且，直屬領導也會去，救援就可以出動了。由于鬼差可以消耗魂力加快行走速度，從接到求救信号到救援出動，十分鐘完全可以搞定。因為緊急救援的車是特質的，到達救援現場更是分分鐘的事。除非是蝸牛爬，否則絕對不可能三個小時一個鬼影都沒見着。

剛開始，卓爾還懷疑是不是因為信号隔絕，沒有聽見外面的救援動靜。可他即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信息寫的很詳細，遇見了鬼王，等級SS級，肯定會有像雪無宜、夜遊神之類的領導到場，以他們的裝備，不可能連個動靜都造不出。

奇迹又問，“小卓啊，你在地府鬼緣很差啊！”就像之夜一樣。

卓爾：“……”

“還好吧！”

卓爾想了想，“我之前活着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喜歡跟我交朋友，吃飯喝酒，一起喝下午茶。”

“那就是你被他連累了。”奇迹信誓旦旦地點頭，極其肯定自己的判斷，“依我看，咱們夠嗆等得到救援了。”

“那怎麼辦？”聽到這話，卓爾小臉皺成一團，要哭了，“我沒積分了，帶的儲備魚肉也不多，之夜現在魂力消耗得極快，一會補充不上咋辦？”

奇迹攤攤手，“那就隻能盼望着之夜快點把如風幹掉喽。”

卓爾緊張得使勁搓着手：但願但願。

其實，在卓爾第一次發出求救信号時，地府救援中心的接線員就接收到了求救信号。

但是，求救信号并沒有第一時間按照流程傳遞出去。因為那天那個時間段當值的鬼司，正好去了個廁所上了個大号……

同時，趕巧不巧的是，那天的救援系統出現了故障，沒有自動将求援信号傳遞出去。

本來是雙保險的事情，現在卻完全漏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徐國富。在上班前，徐國富拉着當值鬼差吃了頓“不幹淨”的飯，又在當值鬼司上廁所時，關掉了自動系統。

直到一個小時後，當值的鬼司提報一小時救援報告時，發現自動系統被關，打開後，被眼前的一片猩紅色吓了一跳，愣了好一會，他甚至忘了接到求救信号後的操作流程。

當值的鬼司終于反映過來之後，立馬手動給徐國富、班子成員和城隍爺呈報了求救信号。他在心裡打了一個又一個腹稿，終于撥通了夜遊神的電話。

“您好，夜遊神大人，我是今日在救援系統室值班的鬼司李林。”

“什麼事？”接電話的不是夜遊神，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李林兄弟啊，我是24司司長徐國富，夜遊神大人正忙着，有事你和我說。”

李林把事情說了一遍後，半響才聽見徐國富的回話，“李林兄弟，這件事情我提前向夜遊神大人彙報過了，我那個司的卓爾，好大喜功，他知道什麼是鬼王，見到的可能隻是區區一個小厲鬼。”

“這……”

徐國富接着安撫，“你放心，這件事絕不會追究到你頭上，不行我帶隊去，我給他的任務我不知道嘛！不是大事哈。”

李林正要再說些什麼，徐國富連珠炮似的說，“别把夜遊神大人吵醒了。”匆匆挂了電話。

李林還是感覺不妥，看着眼前屏幕上兩次像炸彈一樣的求救信号，渾身發抖，哪裡徐國富說的那麼簡單，如果真是鬼王就完了，一個鬼王在人間肆虐，追責的話，永世幽禁、墜入阿鼻地獄都是輕的，極有可能會魂飛魄散。

在不知道怎麼做時，救援中心值班室的電話響了，“喂，我是陳盛旻。”

“陳，陳，城隍爺大人！”李林瞬時從椅子上彈起來。

聽着對方的嗓音還算和善，“求救信号什麼情況？夜遊神通知了嗎？”看着夜遊神空缺的位置，城隍爺臉色陰沉了幾層，他剛才正批閱文件，是那些下阿鼻地獄的，成佛成仙的，以及重大事件的卷宗，放下手頭工作就跑來這裡，求救信号出現的分管班子成員竟然無故缺席，城隍爺一氣之下，打過來電話親自問。

“夜遊神大人已經通知了！但是24司司長接通的……”李林将剛才的經過如實彙報，一個标點符号都沒敢更改，“城隍爺，24司的鬼司卓爾發過來兩個求救信号，1：42分一次，2：58分一次，但救援系統出了故障，沒能第一時間發送信息給您。”

“嗯。能聯系上他嗎？”城隍爺繼續問，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必須先弄清眼前情況。

“信号非常不好，好像是遇到了什麼阻礙……”

這時，雪無宜聯系夜遊神無果，問，“城隍爺，夜遊神聯系不上，您看？”

城隍爺臉色鐵青，“沒工夫理會他，這個色鬼，不知道又在哪快活暈了，咱們開始分析研判。”

班子成員七嘴八舌讨論起來，“白玫瑰，紅玫瑰，吸食魂魄，金絲籠。咱們掌握的鬼王檔案裡，沒有關于這個鬼王的信息。”

雪無宜搭話，“難不成是新的鬼王？”

她猜的沒錯，如風三個月前才變成鬼王，就忍不住跑到人間開葷。之前她一直纏着之夜，其實是想與他同修，借機吸食點魂力，咋日突破。

“情況不明，沒法詳細判定等級啊！”

城隍爺：“不管情況如何，不能放任不管，能夠形成鬼域也算級别不低了。”他掃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雪無宜身上，“無宜，你辛苦辛苦，帶隊跑一趟？”

雪無宜嘴角勾出一笑，“城隍爺怎麼安排，咱們就怎麼做。”

她盈盈起身，給救援中心調度室打去電話，“通知24司全體，立刻出發。”

當雪無宜耗費魂力閃到24司時，接到通知的徐國富早已在下面迎接，“哎呦，雪七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雪無宜避開他伸過來的手，“人員召集了嗎？”

“召集了，召集了。都在會議室裡等着呢！”徐國富笑出油脂，舔着臉講。

雪無宜看着空蕩蕩的院子，“關于緊急集合，手冊裡寫的很清楚，到樓前集合，十分鐘内登車出發。鬼司呢？車呢！”

被這一通質問，臉上的谄媚挂不住，徐國富轉頭喝着小趙頭，“趕緊讓小鬼頭都下來，還有車，就位，快快快！”

轉臉，趁這個功夫，徐國富将情況又和雪無宜彙報一番，“雪七爺，您看，事情是這樣的。收到求救信号時，我也吓了一跳。可是，這個任務是我親自給出的，頂多是個小厲鬼。”

雪無宜狐疑地看着徐國富。

徐國富見雪無宜不語，攻勢加倍，“我知道卓爾是您引薦的小鬼，可是，平日裡，您和他接觸的少，被他蒙蔽也實屬正常。以我對小卓的了解，我猜測，他八成是無事找事、沒事生事。”

可雪無宜也有自己的猜測，卓爾身邊的那隻黑喵可不是一般的魂獸那麼簡單，她當初就是看中卓爾和黑喵之間的羁絆才選擇了卓爾。她留意過上次吊死鬼事件黑喵的表現，實力不容小觑。

這次如果黑喵都解決不了，對方的等級至少鬼将。雪無宜可以不管卓爾，但在換屆的關鍵時候，城隍爺安排的任務，她不想出纰漏。

而不明所以的徐國富扔在喋喋不休：“您不是我們分管領導可能不是很清楚，外邊很多傳言，說我苛待他，打壓他，但是你不知道他到底給我惹了多少麻煩，我又不敢拿他怎麼樣，他可是鬼神直接打過招呼的。關系通天。”

“現在，黑無常和日遊神的位置都空着！其實，我本來不想交給他這項任務，是他跟我打包票能夠完成，我才相信了他，您看看，又惹出這樣的麻煩。還是年輕，還得多曆練曆練，肯定是在年終總結大會上聽說了按積分排名晉升，急了，又沒這實力。”

雪無宜抿唇不語，看着眼前這個擠眉弄眼的胖鬼，就像一隻狡詐的狐狸，徐國富和卓爾之間有矛盾她不是不清楚，徐國富現在拖住自己，八成也是想利用這件事消耗卓爾。這種小把戲，太過低級。

鬼司們陸陸續續跑到樓前就位，一路上沒少埋怨徐國富擺譜溜他們玩。

列隊後，徐國富訓話，“鬼司們，現在有個緊急任務，在我們的轄區，定位都發給你們了，等級SS級。我知道大家都害怕，不想去，但是，既然城隍爺把任務交給我們就是對我們的信任，是對我們的考驗，大家有沒有信心完成！”

稀稀拉拉的聲音喊着“有！”

徐國富廢話不多說，“請雪七爺講話。”

閃開後，雪無宜隻說了兩個字，“出發！”

本以為雪無宜也會和徐國富似的長篇大論，沒想到如此幹淨利落，衆多鬼司甚至沒發應過來，還是徐國富高亢地嗓門催促着，“行動起來，GOGOGO！”

上了指揮車，徐國富又湊過來對雪無宜說，“七爺，一會到了任務地點，您盡管坐在車裡調度，我先去看看，我對付不了，再請您出馬。”

幾百号鬼浩浩蕩蕩到藍天酒店三樓時，宴會廳大門洞開，裡面隻剩一片焦黑……

似皲裂的土地般，如風在之夜不遺餘力的攻擊下，石灰糊成的皮膚一塊塊剝落，整個身體暴露出來。那是一具由千萬粗粗細細蠕動的樹枝扭成的身體，不再是人的形狀，一會變成圓球，一會變幻為美女，一會又是粗壯的漢子。他的聲線也是男女混聲，聽着更毛骨悚然。

卓爾脊背發麻，“這到底是什麼！”

“鬼王如風的本體。”奇迹答得平淡，似是早就見過一般。

說話間，之夜撤到卓爾面前，脊背依然挺拔，隻是，卓爾感覺到他的低喘，

“勾魂鍊借我。”

“啊？”卓爾愣了一瞬，大腦跟着反應不過來，“你說的是這個？”

那條纖細單薄的鐵鍊出現在卓爾手裡，“這個能用嗎？”

那麼低級的裝備，而且，難道不是隻有鬼差能用。

“能用！”話音未落，之夜右腳蓄力，閃電般消失在原地。

奇迹樂呵呵湊過來解釋，“當然能用。誰讓他與你有契約。”

卓爾搖頭，“可是，那不是最低級的裝備嗎？能打敗鬼王！”

奇迹賦閑站在那裡，食指搖搖，“你們這些小鬼，真是膚淺，不要隻看等級好吧。就算是最低級的裝備，當初制作的時候，羅淵也澆灌過神力的。隻是你們不會用罷了。”

卓爾還在好奇羅淵是誰，聽見奇迹驚喝，“别眨眼！”

卓爾随聲望去，之間那條不起眼的小鐵鍊，不知道之夜撒了什麼魔法還是念了什麼咒語，通體閃着淡金色的光澤，光澤一路萦繞到卓爾身上，那刻，卓爾的仰望變得遙遠而缥缈，他覺得自己與之夜的距離，相距十萬八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