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拉開窗簾的手被之夜按住,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天已經黑了,沒有夕陽,天就這麼一下子黑了般。
黑漆漆的天下面,是一望無際黑漆漆的粗樹幹,那些粉嫩絕美的櫻花好似從一開始就沒存在過。
看樹的粗度不知道要多少年,有的樹枝子都有一個人環抱那麼粗,可奇怪的是,那些樹幹長得歪扭得過分,卓爾想象不出世界上哪個樹種,有能有如此詭形怪異的樣子。
“這些樹?”
“這些不是樹。”之夜執意要拉上窗簾,“沒什麼好看的。”
他特意湊過來呲出虎牙,“再看下去,我怕你睡覺做噩夢。”
說罷,拉着卓爾往卧室走去。進了卧室,之夜一股腦紮緊浴室,水流了很久很久。
卓爾平躺在床上,黑暗裡,他睜着眼一動不動看向雪白的天花闆。
今晚,他耳力前所未有得好,水流聲像氤氲的溫泉水氣,在緩緩流淌墜落下來之間,騰起旖旎朦胧的水霧,那些細小的水珠好似活過來一樣,偷偷溜出浴室,鑽進他的耳郭,包裹住他的身體……
卓爾咬上嘴唇,那裡還殘留着之夜薄唇的溫度,軟軟的,帶着占有的強勢。
不能再想了,卓爾強行讓自己閉起眼,耳裡塞上耳機,隔絕外界幹擾,慢慢地靜下心來。
朦朦胧胧裡,卓爾察覺身旁的床鋪下陷,有個重量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落下。他心裡緊張,驟然坐起身,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之夜還坐在那,臉忽得離得很近,淡淡的濕氣加速了他身上信息素的釋放,黑發半濕,隻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月光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黑發滑過白皙的面龐,又打那顆滾動的喉結處掠過,迅速滾落過半路的胸膛位置。
“怎麼,還沒睡?”不知怎的,連之夜的嗓音也帶了絲絲縷縷的霧氣,每個字都好似琴弦波動水珠,漾在心田無法平靜。
想起剛才那樣的激烈,又要和之夜共處一室,甚至會相擁而眠,卓爾扭扭巴巴的,“之夜,那個,我還是去睡沙發吧。”
之夜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黑夜裡笑出聲,“放心,還有場硬仗要打,我可不會在這個時候耗費體力。”
将他雙肩按下,“睡覺。”
鬼差一人住一間,住處本就是準備的單人床,床窄,躺下後,之夜側身的呼吸毫無保留地落在卓爾耳郭處,卓爾霎時放輕了呼吸,不知何時,之夜早已睡熟。
卓爾輕輕側過身,月光隐去依然能看清他的臉,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像是水流的清凜之氣,淡淡涼涼的,很好聞。
很安心。
夢裡,他來到了一處仙境。可他卻藏匿在水裡,遊來遊去,心情似乎不好。不知何時,水面上出現一個人影,嗔笑,
“真是條小笨龍,都越過龍門了,還不能幻化為人形。你說,你笨不笨?”
“我好笨呦。”夢裡的自己呢喃着這句話。
水波突然晃動,他正要找地方藏,卻睜眼醒了過來。卓爾發現是房子在動,之夜已經沒了蹤迹,他裹着睡袍跑到落地窗前,卻發現之夜已經與一個長得似龍似怪的東西在打架。
“之夜——”卓爾叫他,使勁拍打着窗戶。
之夜打鬥之餘轉過臉,對他說,“呆在裡面别出來,房子是我的鬼域,除非我魂滅,天上地下,沒誰能破!”
卓爾知道自己出去也隻會添麻煩,重重點頭,“好的之夜。”卓爾打開心意相通功能,密語傳話,“隻是,你如果魂力不夠,記得回來吃點東西,我現在就為你準備。”
說完,又怕讓之夜分心,關了心意相通。
*
在之夜與厲風纏鬥之時,在閻羅五殿某處一個不起眼的院子一個不起眼的房間裡,有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男鬼,躺在床上“呼呼”喘着粗氣,體态臃腫。
旁邊跪坐着一個美女,穿着一件華麗的睡袍。
這個美女就是雪無宜。
雪無宜一邊給男鬼捏腿,一邊嗲聲嗲氣地說:“有個事跟你說下,鬼王厲風的任務,新的城隍爺派給了一個新鬼司。”全然沒有素日的高冷矜持。
“嗯。知道了。”男鬼用中氣不足的聲音答應了一聲,就再也沒有說話,隻有雪無宜在盡職盡責地揉腿。
過了好一會,男鬼坐起身來,捏着雪無宜的下巴,眯着眼睛說道:“這麼多年了,你是放不下屈辱,還是放不下凡兮?你素來愛慕強者,要不是凡兮隻顧大業,你也不會跑到地府當鬼差。”
雪無宜一愣,連忙雙手去握住男鬼的手:“你這死鬼,就是喜歡多想,當年要不是你把我解救出來,我指不定……現在還在這裡揭我以前的傷疤。嗚嗚嗚嗚”
說着說着,雪無宜居然哭了起來,男鬼瞬間被哭的沒辦法,把雪無宜攬進懷裡,“好了好了,說兩句怎麼就哭了,我最見不得你哭了。”
“你最壞了,奴家什麼都給你了,你還懷疑這懷疑那!現在居然還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哪有懷疑你,我就是問問,你做這事我不是一直支持你的。快讓我看看小臉哭花了嗎?”男鬼小心翼翼捧起來雪無宜的臉,幫她擦眼淚,雪無宜卻賭氣扭過頭去。
“你支持,你哪裡支持我了,那麼多年了,我還是一個小小的白無常,提拔名單都出來了,你跟我承諾的牛頭職位呢!你再不給我使勁,我就不搭理你了。哼。”
雪無宜撓人的手指一點點戳在男鬼身體一個個敏.感位置,撓得男鬼三魂飛了七魄,“好好好,使勁使勁,你這個小磨鬼精。你這不聽話的小手呀!得好好懲罰懲罰。”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