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輝被鬼神北鬥君單獨提溜走了,文判官和雪無宜被安排在另一間屋子等候。
“你是不是認為我瘋了?”
文判官聽到雪無宜的話暗暗翻了個白眼,他覺得雪無宜豈止是瘋了,簡直是精神分裂到不可理喻,但文判官還是圓了場,“我覺得你的目的是你上頭的鬼……”
雪無宜又變成了之前笑盈盈地模樣,沒有多說一個字,算是默認。
約麼一個小時後,有兩個鬼走了進來。
“四宮主大人好。”
四宮主隻是微微向文判官點了一下頭,就單刀直入地朝雪無宜去了。
文判官注意到四宮主旁邊跟着的是閻羅五殿的土官,土官掌管轄區内的鬼事調動,這事還是把2區城隍廟直屬上級驚動了。
“3區城隍廟白無常雪無宜?”
“是的,四宮主大人,這是我的舉報材料。”雪無宜恢複如常,微笑盈面,地上材料。
四宮主沒有接,隻是說,“嗯,你的舉報材料北鬥君和我都看過了,北鬥君吩咐一定要調查清楚,你回去等消息吧!”
看他那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覺得此事就此了了。
“那就在此先感謝四宮主大人。”雪無宜竟然突然就不揪着不放了。
出了宮門,文判官仍是一臉不可置信,“你一向能言善辯,剛才那麼好的機會,已經見到了四宮主,為什麼不直接陳情?”
雪無宜莞爾一笑,“你都說過了,我目的達成了。”
卓爾和雪無宜等了一會戚輝,等戚輝接受完北鬥君的訓斥後,又接受完三殿閻王的訓斥後,雪無宜就這麼跟着戚輝和文判官回到3區城隍廟。
回到3區城隍廟,雪無宜竟然匪夷所思地突然變得很安靜,整天窩在住處再沒有出來過。
沒過幾日,3區城隍廟沒有變天,雪無宜的處分卻下來了,雪無宜被發配去了漁業管理司,雖然等級沒降,其實是直接暗降了不隻一點。
讓大多數鬼沒想到的是,新任城隍爺戚輝的職務臨時變了,成了五殿閻羅殿一個地獄裡一個小小的獄長。
平等級,但卻比城隍爺少了很多前途,也少了很多油水。
那天,文判官非要拉着牛頭一起去跟雪無宜宣布結果,牛頭十分排斥這種不讨喜的差事,何況他和雪無宜剛剛結束競争關系,文判官這是盯着空出來的城隍爺的職務,不知道又盤算什麼,可惜他管刑律鬼事,不出面又不好。因為雪無宜已經許久沒有在露過面,他們最後隻能決定去宿舍找她。
“呼~吸~擡頭,雙手合十~”剛到門外,就聽見房内的聲音。
文判官狐疑一瞬“噔噔噔!”敲門。
“來了。”不多會,門開了,露出雪無宜的雪白漂亮的臉,和36D,細腰……一身運動健身服,雪無宜的身材完全暴露。
“那個,咳咳咳,雪七爺,雅興。”文判官收回移不開的視線。
雪無宜半個身子靠在半開的門上,擠得胸前就這麼簇擁過來,“我正在練瑜伽。别再這麼叫我了,我馬上就不是了不是嗎?”
就這麼一眼,文判官已經被勾得三魂七魄全飛了,掩飾笑着,“雪七爺何必這麼妄自菲薄呢!”
“牛頭爺也來了?裡邊坐。”雪無宜的熱情和笑反而讓牛頭脊背發涼。
雪無宜把門打開,讓出一條路,文判官率先走進來,牛頭不情不願跟在身後。雪無宜家清爽幹淨,看着是精心打掃過的。
趁着雪無宜倒水,文判官用眼色告訴牛頭宣讀結果,牛頭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喝水。”雪無宜端來兩杯熱水,嫩綠的圓口杯,背身圓鼓鼓的,可愛極了。
就這麼幹坐着,文判官示意了好多次,牛頭仍是無動于衷,文判官感知坐得實在太久,隻能自己慢慢吞吞把結果說了,雪無宜隻是微笑着點點頭,算是接受了。
事說完了,也不好多呆,可能也是因為真的無話可說,就出門了。
“沒想到雪無宜會是這個反應?”文判官砸吧不出味,也想聽聽牛頭的意見。
牛頭隻是看着路邊的一棵樹,悠悠說着,“人說,做鬼不比做人,不需要那麼多心眼。這話說得不對!鬼聰明,鬼心眼,鬼才是最會算計的,不是嘛。”
說完,回眼看呆愣在原地的文判官,淡漠一笑,負手離開。
晚上,卓爾先去了漁業管理司,總感覺回家氣氛尴尬壓抑得不好呆,不如在這掙點鮮魚。
日落時分,本是漁業管理司最僻靜的時候,卻見雪無宜站在院落裡,拿着魚食一點點投喂池中魚。卓爾放慢了腳步,想起今天在辦公室聽到的八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你知道這些魚為什麼能增加魂力嗎?”
卓爾剛走近,就聽見雪無宜沒任何開場地問道。
卓爾搖頭,“不知道。”他一直以為本就如此。
雪無宜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并非開始便如此,以前,這裡養的是魚和人世間的并無區别,隻是後來,鬼帝大人忽然就不喜歡吃那種魚了。城隍廟還是想上供啊,讨好啊。就将墜入餓鬼道、畜生道的惡人一魄拿來,成了這魚。”
“哦。”卓爾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反應平平。
雪無宜卻自顧自繼續說,“以前從未想過,今天在這裡看了一日魚,我忽然發覺好巧,為什麼鬼王之夜和以前的羅淵大帝,都喜歡吃魚?”
“喜歡吃魚難道不是很正常,有喜歡吃豬肉、吃牛肉、吃羊肉,當然有喜歡吃魚肉的。”卓爾不知怎的心裡就煩了,
“鬼王之夜就是鬼王之夜,不是這個那個,和這個那個也不像。”
他明亮的眼睛并沒有多少攻擊性,即使是據理力争的生氣之語,也像是在委屈罷了。
雪無宜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你說是鬼王之夜,便是鬼王之夜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以後你來不來上班都沒事,每天二十斤魚會自動送到你的手環倉庫裡。”
沒想到雪無宜突然轉了話題,沒反應過來,“不,不用。”
“沒事,我現在在這裡還是有這點權力的。”話音剛落,二十斤魚傳輸到卓爾的手環裡。卓爾也被攆回住處了。
家裡沒有開燈,當卓爾以為之夜又出去時,他看到一個暗影站在落地窗前。
“我回來了。”卓爾鼓足勇氣說。
之夜微微側身,隻是應了一聲。
默默收回視線,卓爾打開燈,強行打起精神,走到廚房,佯裝着往日的輕松自在,邊做飯邊說起了雪無宜的事。
“沒想到雪無宜挺厲害的。不管他們怎麼說,我其實挺佩服雪無宜的,雖然眼下像是失利了,可是,他從一個無權無勢的鬼司,段段時間混到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最重要的是,她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麼。”
“你行要什麼?”
之夜不知何時走到卓爾面前,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靠在台子旁邊搶魚吃,隻看着他。
卓爾望了眼那雙不算深邃,卻溢滿了情緒的雙眼,手裡的刀發緊,亦如他的嗓音,“我,我想要的很多啊,想要歲月靜好,就這樣上班下班。想要平步青雲,這麼一說,我倒是虧了,我還想回來向新城隍爺邀功,結果他跑去閻羅五殿了。我還想變成厲害的鬼差,魂力值爆表,還想……”
似是屋子太空,需要好多好多的話才能填滿。
“最想要什麼?我什麼可以滿足你。”之夜截斷了卓爾的話,迫使他正兒八經地回答。
可卓爾偏偏更逃避了。他其實能感覺得到,之夜的沉默,似是與那日他和凡兮的對話有關,之夜心裡正在掙紮着什麼,卻又在堅定着什麼。
“為什麼要問這個?”卓爾見他不答,擡起手,“是不是因為這個?”
之夜的視線落在他掌心似有若無的閃爍上。卓爾還不知道他在他的奪位計劃裡是怎樣的存在,可他卻沒有不知道怎麼和卓爾開口。
也許是不确定,不确定卓爾會不會選擇犧牲自己。犧牲自己的話,證明他心中有自己,不想犧牲的話,他又不想聽到這個答案。
也許,他更怕卓爾做出了選擇後,他就沒得選了。
之夜分明知道,沒有什麼比他的奪位更重要,而且,他本應該就是無情的,他是神,神是不會有情的。
可心裡的那份掙紮是什麼?
他又忘記了什麼!
二十年前與凡兮對壘,他為什麼要離開?又為什麼受了天界極刑,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他到底觸犯了什麼禁制?
而卓爾體内,為什麼會有他的一魄。
他也曾說服自己,他之所以無法控制地想親近卓爾,不過是他身體裡有自己的一魄。
奪回這一魄,他就可以不會再存在魂力流失的弊病。
可他,
猶豫了。
之夜的吻,很冷,卻讓卓爾不斷地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他推不開、放不了。
唇上吃痛,卓爾的唇被之夜咬破。
意識迷離之際,他聽到之夜啄耳問他,“想知道你心底真實的欲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