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妙芙冷眼看着圍在何妙音身邊安慰她的幾個人,挑了挑眉,正想說些什麼,卻被身邊的人扯了扯衣袖,她轉頭看去發現葉嘉璇不贊同地沖她搖搖頭。
“适可而止。”葉嘉璇見何妙芙看向自己開口組織道,“這是在郡主府,别鬧得太難看了。”
何妙芙讪讪的笑了笑,她知道葉嘉璇的意思,這事郡主的宴席,何妙音丢臉,作為主人的郡主面上也不好看,她初來乍到,如果得罪了郡主,以後日子恐怕難過了。
知道是一回事,但坐起來就難了,何妙芙把杯中半冷的茶一口喝盡,勉強将心中蠢蠢欲動的的惡念壓了下去,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還需要慢慢來。
她們倆坐的離主席很近,葉嘉璇那點小動作自然被旁邊的人看在眼裡,見何妙芙還算識相,一直看戲的安怡也滿意的收回視線,拍了拍手,一群小厮擡着長案走進了園子,“這大冷天的也沒什麼意思,也就這一園子的紅梅堪堪入眼,今天咱們在這裡以詩會友,賞花品茗,打發一下時光。”
衆人皆點頭稱是,何妙芙卻是難得的心虛了,她禮儀學的還可以,就是文采不怎麼樣,不過還好她有準備,左右詩宴賞花吃茶也就那幾個題目,借着前世的記憶提前準備了幾首。
“嗯。”安怡端着茶杯思索片刻說道,“那咱們就以春夏秋冬為題各寫一首詩詞吧。”
何妙芙假裝思索了很久才提筆開始寫,她自知不是才女,選的詩也是那種不怎麼出彩的,就怕一個才女的名頭落在自己身上,以後被人揭穿那就難堪了。
果然她的詩交上去後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郡主更是看過之後就放在了一旁,反倒是何妙音的詩被郡主挑了出來,即便是恨何妙音恨得牙癢,何妙芙也不得不承認她這個妹妹的确可以稱得上是個才女。
有才有心計難怪前世她能得寵,何妙芙在心裡對她的警惕又提高了一點,以後與她交手還是要小心些好。
何妙芙想得出神,冷不丁的被人拽了一下,吓得她差點将手裡的筆扔出去,深吸一口氣,穩下心神,何妙芙轉過頭看向差點害她失态的罪魁禍首,“鄭小姐有何事?”
鄭婉慧繡眉一挑瞥了眼趙幼榮,略帶傲慢的說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看着還算順眼,過來找你聊聊。”
何妙芙垂眸一笑,她從葉嘉璇那裡得知了這人的身份,兵部左侍郎家的二小姐鄭婉慧,鄭家與趙家有舊怨是衆人皆知的事情,每次兩家人遇到都會給對方下絆子,這次何妙芙能下何妙音的面子也是趕巧了。
這兩家的恩怨還要從三年前第一次大選說起,皇上新登基,後宮空虛,即便是有了皇後,盯着後宮的人也不在少數。
更何況皇上剛及弱冠,隻要女兒入得宮中,待産下皇子,說不得家族還能更進一步,所以那次大選參加的人數多,且競争激烈。
那時候這兩家女兒都入了終選,在儲秀宮裡為了出頭鬥的厲害,偏偏鄭家女兒計差一籌被趙家那個算計了,犯了貴妃的忌諱被罰在禦花園裡跪着,正巧被路過的皇上見到,皇上憐惜她,直接跳過終選收入後宮,而趙家女兒卻落選出宮了。
這兩家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不論是後宮還是朝堂上,這兩家人鬥的跟烏眼雞似的,而現在距離下次大選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兩家又都有适齡的女兒了,自然是逮着個機會就要給對方難堪了。
新仇舊恨加起來,今天可不是就對上了,本來趙幼榮有何妙音幫襯着定能在這次詩宴上博出個名頭來,偏偏何妙芙從中插了一腳,讓鄭婉慧得了便宜。
想到這何妙芙又是一笑,被罰跪正巧被皇上遇到,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表面上鄭家女是受了委屈,可最終得利的也是她,趙家那個頂着陷害秀女的名頭嫁的可不大好呢。
“真巧,鄭小姐也很合我的眼緣,我既比你大幾個月,那我就厚着臉叫你聲鄭妹妹了。”何妙芙眼裡染上笑意,走到鄭婉慧身邊坐下,鄭婉慧與趙家不對付,她也與趙氏有仇,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何妙芙不介意暫時多一個同盟。
鄭婉慧更是笑得嬌俏,挽上何妙芙的胳膊湊到她跟前,“何姐姐說的哪裡話,妹妹對你一見如故,日後咱們可要多走動走動。”
何妙芙雖不聰慧,但看人還是很準的,這鄭婉慧絕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嚣張跋扈,恰恰相反何妙芙覺得這人心思不淺,這時候對她這個陌生人獻殷勤應當有所圖謀。
這時候安怡郡主也将最好的幾首詩挑了出來,在座的都擁上去看熱鬧去了,何妙芙也借機起身離開,在她站起的那一刹那,鄭婉慧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何姐姐,你那妹妹可不簡單,你要小心些。”
何妙芙笑了笑沒有說話,心中暗忖原來是想借她的手除掉何妙音和趙幼榮,不過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巧她也是抱着同樣目的的,這樣她們兩個也算是互相利用吧。
四季詩的魁首選出來了,何妙音果然在列,何妙芙看着笑的腼腆的人心中冷笑,她先前揭了何妙音的老底,讓她成了衆人的笑柄,現在安怡郡主給她個魁首不僅将她丢了人挽了回來,也是在給自己一個警告。
雖然理解她這做法,但何妙芙對安怡郡主的好感還是少了許多,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少來往就好了。
安怡郡主又帶着衆人在園子遊玩許久詩宴才算結束,這期間何妙音除了時常用陰冷的目光瞪她一眼,卻一次都沒有來找過她,何妙芙也不耐煩應付她,兩人也算是相安無事了。
何妙芙跟着葉嘉璇認識了很多人,其中不乏與何妙芙脾性相投的,何妙芙有前世的積累,在這圈子裡混的倒是如魚得水,從這時起她就開始融入這個圈子了。
将幾個聊得來的小姐妹一一送走,約定好日後要常來往,何妙芙借着葉嘉璇的光陪着郡主說了會話,兩人才告辭離開。
她們出來時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守在園子門口的幾個丫鬟,見她倆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小姐,詩宴怎麼樣。”春櫻給何妙芙換上新的手爐,這郡主也不知道有什麼毛病,開宴席卻不允許各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在身邊伺候,害的她們這麼擔心,就怕二小姐給自家小姐找麻煩。
何妙芙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笑道“很好,你不用擔心。”今天沒白來,收獲頗豐,她起初也隻是期望能給何妙音一個教訓,誰能想到這裡真有趙家的仇人呢,鄭婉慧絕對是個意外之喜。
“行了,你現在要回家嗎?”葉嘉璇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樣,笑的無奈,逞的一時之氣,後面可就難收場了。
何妙芙心知何妙音回去肯定會跟趙氏告狀,而何輝也不見得能允許她攀高枝,如果她就這樣回去了,那麼等着她的應該就是跟前世一樣的下場。
所以她出來時就安排好了,她先前買來的下人都被安排進何府了,幫她看着院子,免得趁她不在被人偷了東西去。
而她自己今天肯定不會回去了,“姐姐,今天我跟你回府可好,我有些事想問問大學士。”何妙芙其實有些擔心葉大學士在包庇何輝,那些證據她早就給了葉大學士,這麼久早該有個結果了,可何輝還是跟沒事人一樣,這實在讓她寝食難安。
所以借着這次機會,既能下了趙氏的面子又能光明正大的去葉府,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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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妙音離了郡主府也沒管她那表姐了,今天是面子裡子都丢盡了,雖然還是結識了一些人,但那些人的出身還不如她,半點用處也沒有。
她怒氣沖沖回到何府,也沒心情去見正等着她的母親了,沖回自己院裡先将屋裡的東西砸了個七七八八,洩了氣後才慢慢平靜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好端端的怎麼使起性子來了。”得到消息的何府的主母趙氏匆匆趕來就見到女兒衣衫不整發絲淩亂的坐在桌旁穿着粗氣,屋裡一片狼藉,花瓶杯子碎了一地,她先是皺着眉頭将屋裡的人都轟出去,才走到她跟前開口詢問。
趙氏偶然間得知郡主要辦詩宴的事,為了女兒能去參加詩宴,趙氏伏低做小又給了許多珠寶才求得娘家主母的同意,讓娘家侄女帶着女兒一同前去,就想着能憑着女兒的才氣在這次宴會上好好露露臉。
為此她還花重金買了許多貴重的珠寶給女兒長臉,為此她特意将幾個妾室都叫了來,就等着女兒的好消息來搓搓那幾個賤人的銳氣,最後卻等來了驚慌失措的丫鬟,平白的讓人看了笑話。
來不及收拾那幾個賤人,趙氏趕忙跟着丫鬟來到了淺月閣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
何妙音見母親來了,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撲到趙氏的懷裡大哭起來,“娘,你要為女兒做主啊,女兒沒臉活下去了。”
趙氏對這對兒女一直是很寵愛的,他們小時候跟着自己受盡了欺辱,所以這幾年對他們極盡寵愛,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半點委屈。
現在看自己的寶貝女兒哭了,趙氏心疼的不行,摟着何妙音連聲安撫她,“好了好了,娘在這,跟娘說,誰欺負你了,娘給你做主。”
何妙音哭哭啼啼的将今天的事說了一遍,從她嘴裡說出來的當然是何妙芙當衆将何妙音的身世說了出來,還聯合其他人排擠她,“好大的膽子,她怎麼敢這麼說。”趙氏聽後氣的狠狠地拍了桌子,兒女的出身是她的逆鱗,誰提誰倒黴。
自從趙氏嫁給何輝,已經很少有人提起以前的事了,跟音兒同輩的人更是極少有人知道當年的傳聞。
趙氏當然知道她的名聲不好連帶着子女都被人看輕,所以這幾年她過得很低調,如果不是為了明年的大選,她都不會這麼頻繁的在外走動,但現在她極力隐藏的事情被人在郡主面前提起,趙氏氣的恨不得生撕了何妙芙。
趙氏是真的生氣了,各種想法在她心中一一劃過,但她突然想到女兒剛剛說的話,“你是說那小賤人去了郡主的宴會,她怎麼有請帖的?”
何妙音到真不如她表現得那麼傷心,之所以哭也是想讓母親更生氣而已,現在她早就平靜了,聽到母親問,狠狠地說道,“她是跟着葉家的人一起去的,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攀上葉家的小姐了。”
“葉家人?”何妙音不知道,但趙氏還是有些了解的,葉家老夫人跟何妙芙的外祖母都是閨中密友,兩家人感情很好,當年要不是葉家少爺被先皇賜婚了,也輪不到自家老爺娶了瞿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