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江聞昔下山已經兩年了,第一個除夕不是在山上度過,而是選擇留下來陪許久未見的師兄,當然,在中秋佳節的時候還是有回師門的。
師姐甘棠笑她一碗水端平,誰都不得罪。
江聞昔晃晃腦袋當做沒聽見。
今年酷暑十分難耐,早早就穿上短打,趁着早上還能多播種的百姓此時已經在田地間揮汗如雨。
已經長大兩歲的小今洧也在這暑氣蒸騰的天氣裡正被林南松壓着讀書,屋裡還放着好幾盆井水降溫。
“師兄我出門了!”
江聞昔扒着窗台雀躍地沖裡面的兩人打招呼。
正教小今洧念千字文的林南松擡眼看向窗外那隻皮實的小猴子,面無表情道:“我要是說不準你就不去了?”
江聞昔嬉皮笑臉:“那不能,我們約好了!”
說完江聞昔就跑開了,走之前還沖正辛苦讀書的小孩揮揮手,小孩看着江聞昔離去的背影快要羨慕死了。
送走皮猴子,林南松一低頭就對上了可憐巴巴又羨慕的圓眼,隻好無奈輕歎:“先讀完這一篇再去。”
剛才還可憐巴巴的小臉一下子就笑開了,十分積極且大聲地讀書。
朗朗書聲裡别的沒有,全是對想出去玩的渴望。
這邊出了門的江聞昔直奔城裡最大的酒樓,前幾天她與這酒樓的掌櫃的約好了,今日去拿東西。
“姑娘來了!這邊坐,我馬上去給您拿酥山!”
江聞昔才進門,眼尖的店小二就迎了上來。
江聞昔搖頭:“我拿了東西便走,就不坐了。”
對于這位熟客的脾氣店小二還是知道一二,既然見江聞昔都這樣說了,也沒在勸說,隻是連忙到後廚把江聞昔要的東西拿出來。
最近日曦城來了不少外地人,這酒樓的生意也越發火爆。
人多意味着消息也多,等店小二拿東西的時候江聞昔也順便豎起耳朵随便聽聽。
聽來聽去也沒什麼有用的,不過都是些東家長西家短。
唯獨最裡面坐滿背着行囊,看起來是行商的那一桌的消息有點意思。
“王兄放着京城生意不做跑這麼大老遠圖什麼?”
穿着棗褐色衣裳大胡子男人問他旁邊青黛色看着比較儒雅的男子。
被喚作王兄的人不緊不慢道:“曾兄這話就不對了,行商不就是那都去去,哪都走走嗎?”
大胡子對于這種搪塞的話半點都不信:“雖然我生意沒你做得,但我們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你少拿你那一套糊弄我!”
沒等那王兄說話,坐在另一邊的另一位先開口了:“老曾啊,你這臭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啊?王兄能說的肯定早就告訴我們了,剩下的你别不識趣啊!”
老曾眉毛一豎,就想發怒,被王兄按了下來。
王兄先是警惕地環顧四周,江聞昔見他轉頭看過來邊收起了目光。
此時正好店小二從後廚拿着食盒出來了,江聞昔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确認是她要的東西後沖店小二點點頭,擡腳便離開酒樓。
王兄見四周沒有什麼可疑的人,便給他這兩位兄弟漏了個口風:“最近上頭變動多,我聽說是哪位……”王兄微微做了一個行大禮的手勢,又悄聲道:“要換人了!”
二人驚駭:“王兄莫要胡說,這種事哪應該我等知道!”
“對對對!王兄不勝酒力!怕是醉了!”
一字不落全都聽見的江聞昔腳不帶停,提着食盒就往将軍府去。
驕陽似火,烈日炎炎。
“阿瑾!快快快,我要熱死了!”
江聞昔人未至聲先達,在書房裡的聞人瑾宸起身倒了一盞茶,還沒放到桌子上就被風風火火的身影闖進來,一把奪過仰頭喝了個幹淨。
聞人瑾宸輕拍着江聞昔的背,道:“慢點慢點,沒人和你搶。”
江聞昔将手裡的食盒放到桌子上,灌了大半壺茶水才緩過來,轉身一屁股坐下,小嘴就開始叭叭:“熱死我了熱死我了,打京城來了一隊商人,打聽了點事情。”
聞人瑾宸垂眸給她空了的茶碗添水,眼裡全是這端茶倒水,并不是很在意江聞昔聽到了什麼。
江聞昔扁了扁嘴,不等聞人瑾宸問,自己就說完出來:“你們家老頭子可能不行了,你家哥哥弟弟都想當家作主,你确定不回去?”
聞人瑾宸将江聞昔額發不住滴汗的模樣盡收眼底,伸手将一條帕子遞了過去:“擦擦,你去蹲任人家了?”
江聞昔随手将着素色帕子接過擦汗:“對啊,蹲在他們房頂上聽了一會兒!”
沒錯,江聞昔一出酒樓的門轉角就拐了回去,從縫隙裡偷看到那三人上了樓,就跟着人家,去了房頂聽了個明明白白。
見聞人瑾宸還沒有回答自己前一個問題,江聞昔又問了一次:“你什麼時候回去?”
聞人瑾宸把晾好的茶水遞過去,輕笑:“我回去做什麼?無诏不得回京,況且……”
聞人瑾宸頓了頓,等江聞昔把水喝下去才繼續道:“你不記得我們剛遇見時那無止盡的誅殺了?”
江聞昔一頓,想起那一批批前仆後繼的,幾乎每十裡地一場的刺殺場面打了個冷顫,趕緊從桌上那塊糕點安慰一下自己:“算了吧,反正我已經告訴了!”
聞人瑾宸擡手往江聞昔的腦袋就是一拍:“中午留下吃飯?”
被聞人瑾宸這麼一拍,江聞昔想起來了她哪來的食盒,連忙起身打開食盒,嘴裡咕噜噜:“完了完了,酥山要化了!”
聞人瑾宸笑看江聞昔手忙腳亂,湊到江聞昔身後一看笑道:“還真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