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夫人隻是一個插曲,江聞昔壓根沒放在心上。
接下來這幾天江聞昔都沒有再去店裡,老老實實在家準備行李。
其實行李也沒多少,一天就弄完了,就是江聞昔不知道怎麼和聞人瑾宸說她要回家這件事。
遇事不決躺一躺。
江聞昔搬了個躺椅在院子裡,躺在桂花樹下,一搖一晃的擡頭透過樹葉湛藍的天空。
“唉!”
江聞昔重重歎了口氣,坐在邊上一邊陪着她一邊擇菜的鄭大娘聽她這一口氣歎得又重又長,不禁笑了。
鄭大娘道:“姑娘有什麼煩心事不如和我說說,我幫不上什麼忙,但可以跟解解悶。”
江聞昔側頭看了一眼鄭大娘,搖搖頭:“不是什麼大事,是我太過擰巴了。”
鄭大娘笑了:“姑娘這話說的,擰巴的人那裡會知道自己擰巴,有什麼事啊姑娘一時半會想不通,那就先放一放吧!”
江聞昔覺得在理,就不再想這件事了,轉頭問起了其他事情。
雇人的時候江聞昔就問清楚了,鄭大娘家就在城外,不遠但也不近。
江聞昔搖晃着椅子,狀似不經意間問:“大娘和王叔今年過年回家嗎?”
鄭大娘擇菜的手一頓,不動聲色道:“孩子都在外地,今年若是姑娘不嫌棄,我們兩老口就叨擾姑娘了。”
江聞昔被日頭晃的有些眼累,閉上眼若有所思道:“挺好,不叨擾。”
日子一天天過去,但是江聞昔還是沒決定好怎麼和聞人瑾宸說,但是去找了好幾次自從回京後都沒有見過的江源。
又一次,江源被江聞昔找上門來。
江源頭都秃了:“姑奶奶啊!你有什麼事你說啊!别一天天就過來盯着我不說話!”
江聞昔坐在小闆凳上,給他整理着藥材。
于是江源眼睜睜的看着江聞昔把他曬好的柴胡和黃芪倒進了一個簸箕裡,頓時更加崩潰了。
一把過去奪過簸箕,面露苦澀:“求你了祖宗,要做什麼你直說,别來嚯嚯我的藥材了!”
江源把江聞昔手裡的藥材都搶救下來,真的求爺爺告奶奶的,隻想把這祖宗送走。
江聞昔自知闖禍了,有些心虛,不敢再動作,随口說出來這幾日一直煩惱的事情:“我要回家了。”
江源整理藥材的手一頓,猛地回頭:“回家?王爺知道嗎?!”
江聞昔搖搖頭,拍拍手上的灰,道:“我還沒告訴他。”
江源抱着簸箕後退一步,警惕道:“我可不幹送信這種事啊!”
江聞昔垂眸把手上的灰拍幹淨,道:“不是讓你送走,就是想找你要一些藥材,給我師兄的。”
江源頓時松了一口氣,不是讓他送信就好,大手一揮:“早說啊,你什麼時候走,到時候我給你送去。”
江聞昔起身離去,平靜的聲音随風飄來:“明早。”
明早?江源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這都未時三刻了,要是江聞昔再晚一點說天馬上就黑了。
這一點點時間他能準備什麼藥材?江源極其無語,但手下收拾的速度快了不少。
忽然,動作麻利的江源有些遲疑:要是沒記錯的話,剛才江聞昔好像說還沒告訴王爺吧?要不要和王爺說一聲?
還是說一下吧,萬一秋後算賬怎麼辦!
說做就做,江源叫來一個小侍衛,寫了張字條讓他送到成王府去。
明天就走不是一時半會的決定,前幾日該做的事,該找的人,江聞昔都去了個遍,就隻剩聞人瑾宸,一直沒能下定決心去找人。
江聞昔坐在院子裡發了一會兒呆,就把王叔和鄭大娘叫過來。
江聞昔:“家裡來信了,明天我要回家一趟。”
王叔和鄭大娘一驚,鄭大娘驚詫道:“這麼突然?能不能再等上幾日,我給姑娘準備準備幹糧。”
江聞昔搖搖頭:“不突然,前幾天我就知道了,怕你們擔心我才留到今天才說。”
王叔搓着手,試圖挽留:“那、那姑娘明日什麼時候出發?家裡還沒備好馬匹。”
江聞昔:“明天一早,城門一開便走,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麻煩王叔和大娘給我看房子了,這院子我已經交了三年的租金,你們大可放心住這裡。”
王叔和鄭大娘面面相觑,江聞昔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讓鄭大娘晚上别做她的晚飯了,她和人約在緣客來吃飯。
江聞昔前腳一走,後腳鄭大娘就趕緊讓王叔去送消息。
鄭大娘看着王叔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擔憂,明日一早就走也不知道王爺能不能趕上。
此時,江源叫去的小侍衛已經到了王府門口。
“我家公子是江源江公子,這裡有一封書信是我家公子要交給王爺的,麻煩各位幫我通報一聲。”
小侍衛手裡拿着一封書信示意,守門的侍衛不知道江源是誰,也不知道他家王爺是否認識,但又怕真的是他家王爺認識的人,所以就想去通報管家。
“江源?這位小公子怕是找錯了,我家王爺并不認識什麼江公子,況且今日我家王爺也不在府中。”
一位就着山羊胡的男人從門後出來,将侍衛手裡的書信推了回去。
剛做侍衛沒多久的小侍衛那裡懂老滑頭的小心思,試圖辯解:“可是……”
山羊胡管家瞪着眼睛恐吓這侍衛,翹起的胡子就像糧倉裡偷摸糧草的碩大的老鼠:“這可是成王府,若是在這裡鬧事,你可想好了?”
小侍衛拿着書信,遊疑地看了一眼山羊胡管家,然後頭也不回的小跑離開。
倒也不是怕鬧事,隻是這時間都浪費在這裡實在不劃算,而且這管家說了,今日王爺不在府中,所以還得趕快回去讓主子想想辦法。
日頭一點點西斜,江聞昔在緣客來要個包廂,點了一桌子菜,然後就把自己關在裡面再也沒有出來過。
馮掌櫃知道她在等人,也吩咐了其他人不要打擾。
從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到曲倦燈殘,星星自散。
緣客來裡再無客人,準備着打烊了。
馮掌櫃上來勸道:“姑娘,休息吧。”
江聞昔也很聽勸,将手裡的冷透了的茶飲盡,擱下茶盞,沖馮掌櫃點點頭,聲音是許久沒說話的沙啞:“麻煩掌櫃的收拾一下。”
馮掌櫃看向一桌沒怎麼動過的已經冷透的飯菜,有些心疼等了一天的江聞昔,想勸她多少吃點,但看江聞昔神情恹恹,還是沒開口。
今日上朝并沒有什麼事情,隻不過聞人璋存了培養聞人瑾宸的心思,所以一直留着聞人瑾宸,不是帝師莊佑給他講帝王之道,就是聞人璋手把手帶他處理一些比較繁瑣的公務。
一晃沒注意時間,等發覺天色已晚時宮裡都落了鑰。
聞人瑾宸自是不肯就在宮裡過夜,哪怕麻煩些也要回去。
本來能早點出來的,但是被聞人璋叫陪着吃了一頓夜宵,所以出宮的時候晚了些。
一出宮門的聞人瑾宸就看見了一直在等着的馬車,還有守在馬車旁邊的專門負責傳遞江聞昔的信使。
聞人瑾宸臉色一變疾步上前,肅着臉問:“朝朝怎麼了?”
信使拿出王叔給的紙條遞給聞人瑾宸,聞人瑾宸接過一看,臉色突變,捉着信使的衣襟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信使微微苦着臉如實回答:“申時便來了,但是消息遞不進宮裡。”
聞人瑾宸一把松開信使,顧不得用來博取同情心的一直坐着的輪椅,直接上了馬車,讓人趕緊去緣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