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帷帳還攬在金鈎上,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落雨聲,今年的第一場雨。
容珞睡醒時,太子難得的還在,硬朗的胸膛還貼靠在她背後,被褥裡的長腿霸道地纏着她的雙腿。
似乎有點不适應睡醒後,她身旁還有他在。
她挪了挪腰肢,想拉開距離,男人也擡起腿卡着她。
容珞微怔,轉首:“……”
太子下颌正抵着她的肩頸,呼吸落在肌膚上,他是醒了,清晨的聲音有些沉啞:“今日落雨,不着急回宮,我陪陪你。”
這樣卡着,容珞屁股都抵他腿上了。
她嘟囔道:“不用你陪。”
他片刻停頓。
改口:“那你陪陪我。”
容珞隻是輕哼。
待到起榻洗梳後,太子捉着她的下巴再塗了次藥膏,容珞望着窗外下的雨想得出神,聽他說着要差個人去她的鳳陽宮。
她忽然怔怔說:“昨夜車裡問太子的事,答應嗎。”
不想等回了宮城,再問起這個話題。
萬俟重捏着她颌骨的指腹微頓,眼中閃過一抹不悅,無非是那件她想嫁個好人家的事。
他指腹輕研,口吻疏淡:“想順利嫁進榮國公府?”
那淤青沒好,他像是使了力。
容珞吃痛的移開:“……”
萬俟重放下手,轉而去蓋好瓷瓶。
看似輕飄飄地一句:“不想本宮召侍妾,又想着自己嫁人,你倒是敢跟本宮提。”
語氣說得不重,卻攜着一股危險的意味。
容珞頓時感到有點無所适從。
這話聽着她的确像一個既要又要、貪婪的人,可她明明什麼都沒有。
她解釋:“我隻是不想太子與我共枕後,又去與其他人共榻,你若不肯依我,我們……”
光是想想,她就會難受的程度。
“沒有不肯。”
萬俟重打斷了她,皺着眉。
轉而冷漠道:“本宮沒有随便碰别的女人的喜好。”
容珞怔然,輕思。
也對,太子素來束身自好,不然到現在東宮怎會都無一位嫔妾。
她低淡下來,繼續說:“世上女子都想嫁個好人家,我是長公主,與太子私通本就蔑倫悖理,若太子真願疼我,就當是為我籌謀今後。”
某種意義上,他們也算親人。
萬俟重看着容珞,面上神色諱莫如深。
原來她始終過不去他們的身份,是了,他們是私通,名不正則言不順,
看來是他着急了。
是姑姑又怎樣,他忍了很多年,哪怕有血緣,亦要拉着她共沉淪。
萬俟重眉眼浸霜,略略帶過冷笑。
隻言片語:“那便依你,嫁榮國公府。”
容珞頓了一頓,隻覺得他口吻涼薄,好像感到一絲放松,卻并沒有多開心。
她指尖撫觸剛被太子研疼的颌骨。
默不作聲。
萬俟重把容珞往身旁攬,瞧她撫的颌骨,他的确有故意使她疼的成分,對她出言無諱的懲戒。
見男人疼惜她,容珞伸臂環上太子的肩頸,溫潤的唇吻了吻他耳側。
萬俟重抓住她素白的手腕,蓦地将其摁倒在美人榻中,四目以對,容珞眼眸慌亂,看向他已然泛紅的耳尖。
緘默片刻,
他松開手,退了下去。
青灰的檐角落着雨珠,庭院裡一片濛濛,空氣中透着寒涼。
早膳之後,太子陪着她在書齋練字,她寫的字清雅靈秀,不如他的筆鋒蒼勁有力,她學不來他的字。
午後困倦。
容珞在美人榻小憩,太子就在周旁看奏章,李德沛為了他的奏本來回跑兩趟。
在清和園遊賞的許多勳貴都已收拾行裝回府,沒有外人來打擾,太後都莫名沒叫人過來,難得清閑。
照瑩和翠寶在外間聊小話,無非是自家主子和太子的事,翠寶太呆還問太子會娶主子嗎,被姐姐打了腦袋。
照瑩壓低聲說:“怎麼娶得了,咱主子是長公主。”
翠寶揉着頭,噤了聲。
元宵已去,宮人收拾行裝,待到第二日雨停,馬車乘着人回了宮城。
念雲居空了人。
-
剛回鳳陽宮,梁太醫複診請脈。
容珞風寒痊愈後,并無什麼大礙,梁太醫隻是提醒她身虛,還需多歇息。
想着之前為太後問過紅瘡的事情,亦過去這麼久了,容珞便問了問他。
梁太醫也不賣關子,把藥方拿出來。
認真道:“臣正好要說,瘡科的太醫為此寫過一張藥方,隻是太後不信醫,沒再傳召太醫。因此藥方便用不上了。”
“緩解紅瘡隻能外用藥,照方子抓藥,藥材泡幾日酒,澆淋在紅瘡上可保幾日不癢。”
容珞神色露了欣喜,“真是辛苦太醫了。”
梁太醫調侃道:“比太後那些符箓水好使。”
容珞苦笑一下,
太後過分的癡迷修道,無人可勸。
她叫照瑩拿一些賞銀過來。
見到賞錢,梁太醫連忙跪地:“太子殿下已經打點過臣,長公主不用再賞。”
這樣的話是将她和太子聯系在一起,梁太醫清楚着他們的事,此前房事的藥物都是他給的。
正因他知道就越該賞,往後辦事才足夠用心,不會說漏嘴。
“太子打點的是太子打點,我賞你的是我賞的,不能相提并論,還請梁太醫快快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