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醫拱拱手,“那便恭敬不從命了。”
等到太醫離開,
容珞把藥方交給照瑩去抓藥泡酒。
鳳陽宮添了新的太監和宮女,王尚儀領着人過來,說是前些日子容珞病着,害得人手都不夠。
容珞看着帶來的兩人,名為保順和菊竹,想到太子要派人添她的鳳陽宮,便順着意把人留下。
自光崇帝親征而歸,這京師談論最多的便是尚未出閣的長公主和榮國公三郎的指婚。
不為别的,隻因沈三郎帶回一位玉貌花容的姑娘,花燈節上兩人是夜夜出門遊玩,那姑娘生得貌美,沈三郎對其頗為寵愛。
翠寶聽了都想笑:“再貌美能有咱主子貌美?記得幾年前出征時,主子坐在轎辇裡,沈三郎對着轎廂頭磕了又磕,說對主子是赤心相待,等他回來完婚。”
案前寫青詞的容珞,朱筆停頓了一下。
這話是說過,隻是那時她覺得出征一去便是多年,不曾将沈三郎的話放心上。
幾日後,那沈三郎去了太和殿議婚,指婚的聖旨未下過,京中人人談的指婚尚無實論,望皇帝收回成命。
光崇帝的态度模淩兩可,太後為長公主重挑夫婿的畫像都呈到了太和殿,人人都想着用她的婚事彰益自家門生。
唯有她想着,進了哪家日子能過得舒心。
翠寶在旁嘀咕:“我看這沈家三郎不省心,他那個妾室更不省心,要不尋個門第清寒的貴子低嫁,看在長公主的身份上也會言聽計從。”
照瑩敲了翠寶的腦袋:“這事兒咱要是能自己選還用愁的。”
容珞歎聲,若能自己選,定選個最順心的,她不免思索,想來太子應了她便不會失言。
容珞也敲了自己腦袋。
分離幾日就時時想起太子,她一定是傻掉了。
照瑩翠寶相看一眼,不知公主這是怎麼了,打自己腦袋。
今日又落雨,一早太後派人召長公主過去孝敬,清和園的祭壇依陛下聖意為太後煉道做場法事,已是籌備幾日了。
容珞讓照瑩把寫好的青詞收裝好,帶上前些天泡的藥酒,乘上馬車去清和園,太監保順跟在後頭,差人去東宮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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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青沉的天色忽地落起雨,街道瞬間一片霧蒙蒙的,淅淅瀝瀝地打在馬車頂。
容珞撩起車簾,看着滿天細雨詢問着照瑩出門時可帶了傘。
照瑩:“主子,奴婢辦事向來穩重,這幾日時有下雨,我怎敢不帶。”
雨霧中,有一青衣女子冒雨而奔行,懷中緊緊抱着畫卷,生怕打濕畫卷。
容珞輕頓,隻覺得她被雨水打得狼狽不堪,命車前的随行宮人叫停女子,馬車随之而停。
女子躲在屋檐下,用手擦了擦濕眼,望見馬車前着裝顯貴的宮人向她招手:“雨勢滂沱,我家主子願稍你一程避雨。”
女子疑惑地喊:“你家主子?”
“是宮裡的長公主!”
雨聲沙沙,宮人的聲音不小。
片刻後,馬車重新行駛起來。被雨打濕的青衣女子入了車簾。
她坐在邊緣,避免着弄濕車中物飾。
輕聲說:“雨下得突然,我未帶撐花,多謝長公主好心稍民女一程。”
容珞倚着憑幾,輕輕托臉:“我要去皇家清和園,倒不知姑娘可否同路。”
見她如此狼狽,生出恻隐之心,既然同為女子出手相助亦無妨。
“我家住西市林府,同路的。”
青衣女子介紹起自己:“我叫林初瑤,是幽州人,剛進京不久,尚不熟絡京師。”
聽言,容珞神色漸緩,似記得皇後娘娘為太子看中的那位林姑娘,亦是幽州人。
她未接着回話,看着眼前清雅脫俗的這位林姑娘,面頰噙着梨渦,姿麗稱得上良佳。
難得這般巧,也算是見到了。
車廂内微微靜頓。
容珞斂去目光,轉而看向她懷中的畫卷。
便問了問:“這畫可是很要緊?”
林初瑤道:“我就這一個喜好作畫,都是我畫的,舍不得弄濕。”
容珞生了些好奇,問她是否可以瞧瞧。
林初瑤欣然同意,如似珍寶般把畫展開來,雖沾了雨水,但看得出畫工精湛。
容珞:“比京中某些自稱大家的文人畫得都好,更比我的畫藝好。”
林初瑤滿臉欣喜:“承蒙長公主贊譽,若不嫌棄,我便作一幅畫贈予公主。”
容珞展露笑顔:“那便十分榮幸了。”
林初瑤面頰一紅,低着首說:“就當是謝長公主今日稍我避雨的謝禮。”
半刻後路徑西市,雨勢僅是微微落小,容珞讓照瑩借了一把紙傘給林姑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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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伴着雨水,馬車來到清和園時已遲了些許,鏡柳湖上起着大霧,視野朦胧不清。
車停行宮前,素歆正在屋檐下等候,容珞一下馬車,她便遠遠的開了口:“長公主遲了。”
容珞蹙眉,難得的一絲怡悅瞬間消淡,她跟随素歆走進行宮,遠遠便聽到神壇那邊的誦念聲。
朱紅廊間。
素歆引着路,随行跟着幾名的道人和太監,她說:“太後正在修煉玄道,您沒趕上法事的良時,太後可是生了怒的。”
容珞環顧一眼周旁的那些道人,平時素歆來接應她倒用不着這麼些人。
她出宮時早得緊,這雨再是下得突然,斷不會像素歆說的那般,說遲就是遲的。
正想問問照瑩幾時了,前頭的素歆停下步伐。
容珞疑惑,素歆則将她一把推進廂房裡,緊接着房門被猛地關閉,兩個太監上前鎖門。
後面的照瑩見此,連忙上前:“素歆嬷嬷!你這是做什麼……”
話語剛落,兩個道人擒住照瑩的雙臂,轉瞬便不得動彈,她掙紮着喝斥道人放開。
事感不妙的容珞心慌起來,素手連忙去扒拉房門,喝聲道:“素歆嬷嬷,我可是長公主,你膽敢關着我!”
素歆朝裡頭說道:“這都是太後的命令,誰讓長公主您不願孝敬太後,在裡頭安心待着吧,等晚間的時候,蕭首輔之子會過來。”
聽完,容珞隻覺一股子涼意從脊背蔓延而來,她慌張的推門試圖将其推開,但房門被鎖得死死的。
她想過太後不會讓她好過,沒想到太後如此直接,不留情面。
容珞敲着房門,“快放我出去!我是先帝親封的長公主,素歆你這是以下犯上!”
素歆蔑然一笑,并不理會廂房裡的容珞,看一眼掙紮的照瑩,叫太監用口布塞了她的嘴,免得她壞事。
就此,素歆帶着道人和太監離開,鳳陽宮來的幾個宮人一并也被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