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後走到屏榻内的蒲團上盤坐,裡殿的銅鈴一陣一陣的敲,香灰的氣味已然飄到外殿,正是在作法。
随旁的太監對着王尚儀斥道:“太後這兒,是在做道家正法,你擅自闖入若是沖了煞,你等着拿命擔吧!”
王尚儀道:“臣是奉陛下的口谕過來查視道士作法。”
太監的氣焰瞬間低弱下來。
蕭太後詫異地挑眉,也難怪這王尚儀敢帶人過來,原來是皇帝口谕,隻不過修道之事,皇帝素來置之不論。
“這沒有你要查視的巫蠱邪術,哀家乃為太後,行宮不是你想進就進,想查視就查視的,還是退下吧。”
旋即,太後擺手。
殿内的宮人便要将王尚儀和宮正司的人請出行宮,陣法不能被打斷。
王尚儀:“太後,布施巫蠱邪術可為大罪,若是賊人蠱惑太後,罪當千刀萬剮,為太後的康安,臣不得不查。”
蕭太後冷了眉,置若罔聞,對着底下的人道:“趕出去!”
号令剛落下。
殿外便響起渾厚的聲音:“太後也要趕走朕?”
衆人循聲而望,光崇帝出現在殿前,盡顯威儀,随行的宮人已把庭殿站滿。
登時,一衆奴才宮人紛紛跪地伏首。
光崇帝大步走來,“既然這場布施風水的法事是由朕和太後所議,朕派人來查視一番,太後何必動怒。”
蕭太後短暫的愕然後,眼神示意随旁的太監去把那兩個孩童藏起來,随之從蒲團上起身,試圖拖延。
“到底是何人居心不良,向陛下進言我這兒做的是巫蠱邪術。”
光崇帝不予置之,徑直朝裡殿而去。
不管是皇宗貴戚,還是宮中皆不可出現巫邪之術,這是曆朝曆代的皇訓和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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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西廂房處,幾抹身影迅速逼近,轉瞬守門的太監徒然倒地。
忽然,房内傳出怒喝般的吃痛聲。
床榻間,蕭紹元的肩膀已赫然被紮出血口,容珞神色慌張地看着他,扔下染血的發簪就想跑出廂房。
剛到房門前,就被蕭紹元抓住摁在地上,在她的掙紮中試圖撕解衣物,怒言:“敢紮傷我!欠……”
話語未盡,房門被打開。
蕭紹元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刀柄打暈,倒地不省人事。
容珞驚慌的眼眸怔住,一個戴着玄色面具的人出現在眼前,他們将蕭紹元的身軀提起,狠狠甩到一旁。
這時,奉太後之命趕來催促的素歆嬷嬷,剛到房門處就被外面的面具人用刀柄打暈在地。
容珞連忙坐起身,攏着自己被撕扯破的衣領,緊緊盯着兩個暗衛,滿地的人死的死,昏的昏,生怕自己也是這個下場。
她抖着聲道:“你們放過我吧。”
暗衛相視一眼,其中一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得罪了長公主。”
聽完,容珞忽覺後頸一痛,失了意識。
暗衛将人抱起,迅速消失在西廂房,走時還帶走她扔在地面的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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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突然造訪,裡殿的法陣來不及撤,一掀開帳簾,滿殿的煙霧缭繞。
後門人影晃動,進來的戚公公一聲令下,執掌侍衛疾步沖過去捉拿意圖逃走的道人。
道人被侍衛一拽,摔倒在地,正是玉虛真人張臻,他懷中藏起來的法器道具散落一地,同時還有那兩個棉紙紮的人偶。
張真人被執掌侍衛捉拿回來,一把按到光崇帝跟前,他連連磕頭:“陛下恕罪!貧道什麼都沒做,是太後所逼,皇帝陛下恕罪!”
戚公公把那人偶拾起來呈給光崇帝,上面清晰地用紅字寫着生辰八字。
随之,被人藏起來的兩個孩童也被宮正司的找出來,帶到光崇帝身前。
那張真人猛猛磕頭,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是兩個孩童的,為太後擋災煞所用。
光崇帝面若冰霜,内閣有臣子谏言太後癡迷修道煉丹,有行邪術之嫌,他本還隻是懷疑,今日的一道密疏倒是警醒他了。
此時,緊随其後的蕭太後停在帳簾之處,望見張臻道人沒有逃走,心瞬間涼了一半。
戚公公看着那人偶的生辰,猶猶豫豫說道:“這生辰好似眼熟……”
如何能不眼熟,這不就是皇帝生母的生辰,這到底是以孩童擋災煞,還是……
光崇帝将目光冷冷看向身後之人,蕭太後頓時明白過來,一時差點癱倒,宮女太監連忙攙扶住她。
光崇帝并非太後親生,而是先帝第一任皇後所生,但這位生母生下他後,沒幾年便早早離世,而後先帝才立蕭氏為後。
蕭太後一生無兒,唯一的幼女卻已夭折,光崇帝因此得蕭太後撫養,也靠着蕭太後母家得以順利登基為帝。
光崇帝:“太後受奸佞所惑修煉邪術,所有道人處以極刑,拆除所有與道法有關的神壇廟宇,即日起太後幽禁清和園不得出。”
皇家聲譽為重,死的隻能是蕭太後養的這上百名道士。
就此,光崇帝怒然拂袖而去,一衆道人哭天喊地的被侍衛拖下去。
蕭太後搖晃地走進裡殿,拾起地上的人偶,看清上面的生辰,年日太久她已然忘記先皇後的生辰八字,怎會寫先皇後。
她上前抓起欲被宮正司帶走的孩童,質問其生辰八字,孩童被太後的厲聲吓哭,一句話說不出來。
蕭太後勢要掴掌孩子的嘴,王尚儀攔下太後便帶走孩童,她當即癱坐在蒲團上,失張失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