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右手……嗯,左手。伸出來。”
房間内的一切還保持着之前離去時的樣子,就仿佛時光凝固了一般,隻除了原本該在此處的小白貓仍待在實驗室内。
我脫下了手套,向着盤腿坐在我房間地闆上的阿信發出指令,在左右手之間選定了對象。
“……?……!等等?!小七,你想幹嘛?!”
老老實實伸出手的阿信捏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拿着裁紙刀想往自己手掌切割的舉動。
“……算了。”懶得解釋的我将右手上的同心球解了下來。
“信,給我你的血肉。”
“欸?啊,請……?”
我沒管一臉問号的信,手掌翻轉反将信的手捏住,在将手中的兇器對準他的掌肉劃拉下去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自己的血肉也切割而下。
“等!你怎麼又!”沒能阻止我的阿信忍不住舉起另一隻手,用拳頭抗議。
“血肉交融,不是你說的嗎?”
我将同樣流血的傷口蓋在信的手上面,緊緊地握住。
“那也不用特意……咦?”
“騙你的。”
血肉落在我放置的同心球之上緩慢溶解着,紅色的血液流入镂空的球體,球體開始震顫了起來。
“其實是為了這個。”
“嗯?”信忍不住也将視線下移,“這是?”
若隐若現的銀線遊走在手環之上,像是切割開松軟芝士的餐刀一般,随着“咔哒”一聲,将原本一體的手環分成兩個。
我将分裂開的同心球拿了起來,往信的左手上戴去,在之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示意:“這邊。”
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糾結着聽從命令,阿信把另一隻同心球手環往我的右手戴去。
血液隐于手環之間,像是結下了某道契約。
“嗯……?”
“這樣子,以後無論我在哪裡,信你都可以找到我了。”
我搖了搖手,同心球也随之轉動了起來,幽幽地發出紅光,紅線延伸着,與對面信手上的藍線交纏。
“無論在哪裡,無論什麼時候。”
“感受到了嗎?這道線,隻有我們彼此才能看見,所以,隻要信你想知道我在哪,随時都可以。
這樣子,你可以稍微安心下來了嗎?”
“順便一提,這個,隻有你能取下來。嗯,就連我自己也摘不下。”
我伸着流血的左手晃了晃,“因為沾水也沒問題,所以洗澡也不需要取下。血之契約,應該是這麼稱呼的。
當然,你的那個也是同樣。隻有我能取下。……害怕了嗎?”
“……”信低下頭,摸了摸在手腕間轉動的球體,表情難辨,
“好像是有點心靈感應的感覺……不對!傷口處理!
我說你啊,怎麼總是随随便便就做這種事,真是欠教訓!這可是最後一次了喔?!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看來并沒有讨厭的感覺……
“那不是當然的嗎?比起害怕,我更多的可是開心。”
因為前幾天千冬把醫療箱拿出來的緣故,信很輕而易舉地把我沒有收好的醫療箱拿了過來,給我止血: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試探嗎?真是疑心病重的孩子啊。……啧,為什麼每一次都要弄得這麼血糊糊的……”
“抱歉,那是下意識的習慣。”我很沒有誠意地道歉,
“接下來……嗯,已經,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血色的回憶要變成玫瑰色的回憶?也不錯呢。嗯,就得是這樣,要好好珍惜自己才可以!”
信在給自己也做好處理之後看着我包紮完畢之後的手,沉思了一會。
“果然,還是抄作業會比較快吧?
嗯……絕對不是我想偷懶,也不是我太笨,畢竟有成功的例子在那,是人都會想要抄的吧?要是交給我自己說不定又會弄得亂七八糟,果然這時候還是要安全牌……”
“……?”這是在思考着什麼嗎?
“喲西!”
下定了決心的某人舉起我的左手,在摩挲了一會那陳年的燒傷痕迹之後,垂下頭輕輕地親了一下。
“……”
難道說,是壓抑得太狠了,終于變态了麼?
“才不是呢!!”信惱羞成怒地擡起頭,
“所以說……那個,模、模仿。這是模仿啦!”
“模仿……”我眨了眨眼睛,終于想起了什麼。
“啊……姐姐大人嗎?”
說起來,以前這種事還挺常見的呢。
在我開始介意自己額頭上的痕迹的時候,姐姐用這種行為表示了愛意。在那之後,經常地……
我抵住了某個蠢蠢欲動的金色腦袋。
“這邊就不用了。”
“為什麼啊!”手掌下的臉不滿地鼓起了腮幫子。
“哪有隻做一半的!我,我也可以的!雖、雖然現在隻能抄作業,但總有一天……啊,還是說,小七讨厭我模仿‘姐姐大人’的行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倒不是這個。”我頓了頓,“可是,信,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
也就是說……
手下的金色腦袋在讀取到我的想法之後極速地消失了,在沖到衛生間之後,信開始急急忙忙地進行個人的洗漱。
真不容易呢,其實在實驗室的時候我就很想提醒了,但是信的行動力實在是讓我沒有找到機會開口。
而在之後,那種情況下也不怎麼好開口……
“啊啊啊!夠了,不要再提醒我剛剛那樣感動的場景之下,我的眼角有眼屎這種事了!!”
從廁所中傳來了信略帶崩潰的聲音。
嘛,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我摸了摸額頭的地方,從敞開的儲物櫃中拿出被子開始鋪了起來。
……稍微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還沒有做好準備。
這麼一回事。
不過,居然學會了姐姐大人的直球打法嗎?還有之前回來那路上說的話,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攻略手法?
總有種既視感……
“感到害羞所以不行這種事直說就好了嘛。”
散發着怨氣的人頂着半幹亂翹的金毛幽幽地盯着我,
“嘛,雖然是不可能的事就是了。不過,那個是那個,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下次早點提醒我這種事呢。……頂着那副尊榮說那些話也太糟糕了!”
嘛,我倒沒覺得什麼,不過……說好的不用讀心能力呢?
“啊。”信僵硬了一瞬,
“好了,睡覺吧!明天不是還要開會嗎!哇!這個時間也太了不得了,不行,趕快睡覺!”
我被丢到床上裹成了蠶寶寶。
……
不知為何,以往總是很快地進入深度睡眠的我意外地在半夜醒了過來。
我坐起身,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淺眠這種事,總有種沒有睡着的感覺。
“怎麼了嗎?突然醒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卧室暖黃色的夜燈下,信好奇地趴在我的床邊看着我。
……難道說,這就是原因所在嗎?
“你不睡嗎?”
“啊……這個嘛,嘛,已經睡了一天了,嗯……稍微有點睡不着。”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盯着的呢?難道說,從一開始嗎?
“嗯?!也不是喔!隻不過是做了惡夢……咳,沒什麼。抱歉,吓到你了吧,果然我還是去屋外……嗯?”
我松開了拉着信的手,向着床鋪的内裡挪了挪,将包圍着我的布娃娃挪走放好之後,拍了拍空着的地方。
“過來。”
“欸?……這是?……不,不不不,這不好吧?”
明明一副眼睛閃閃的渴望表情……
“呃。”
惡夢啊。
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也有我的一份責任在。再說了,就這樣下去,我自己的睡眠質量也會被影響吧。
“……嗚,抱歉。但、但是,果然,一起睡的話……”
“在窗外盯着我也是不行的。”
“欸?!!嗚……好嚴格。”
會允許才奇怪吧?
我歎了口氣。
“模仿……嗯,你這麼說了吧。姐姐大人的話,每晚都會和我一起睡。”
嗯,還會說童話故事哄睡。嘛,雖然隻限定在初中生活之前。
在之後因為忙起來的緣故,倒是很少有機會一起睡覺……不過,每次醒來的時候總會看到姐姐的睡顔,所以也沒什麼怨言就是了。
“所以,上來。……還是說,你要出去?”
糾結的信在猶疑了一會之後,還是選擇小心翼翼地爬了上來。
炙熱的體溫傳遞了過來,同樣的香氛味道飄散在鼻尖,有種久違的安心感。
以及……
“你好吵。”
我拍了拍那個暖烘烘的胸膛,其中猛烈跳動着的心髒實在是吵得不行。
“啊,抱歉,實在是太開心了。唔,我現在就控制一下!”
這令人熟悉的安穩心跳,讓人忍不住地在放松下來之後,墜入沉沉的香甜夢境之中。
……
“哈啊?!我出現在這裡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如說,你從前輩的房間裡走出來這這件事更奇怪吧!”
“那還不是因為你突然就上門,家裡有異響我當然要警戒啊!”
“比起我,你才是那個不速之客吧!到底是怎麼一副厚顔無恥的表情說出這種話的。這是前·輩的家!不要給我用一家之主的模樣講話啊你這混蛋!”
一大早的,還真是吵鬧。
……啊,已經是早上十點了嗎?稍微有點睡過頭了。
我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從卧室走到了客廳。
玄關往内裡的地方,兩個金色腦袋像是在角力一般,正互不相讓地頂着。
嗯,感情真是要好啊。
“才沒有要好!”
率先撤退的信在反駁我之後,大聲地譴責着另一個人:“看!都是你的錯!把小七吵醒了!”
“哈?!怎麼想都是你的責任比較大吧!少給我轉移矛盾了啊你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