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說得有鼻子有臉,條理清晰,邏輯上面确實找不出一個漏洞,還特别真誠地望着他。
秦於半信半疑,"兩個人長得也太像了吧,我乍一看見以為大白天鬧鬼呢。"
"我半個月前看見霍鋅了。"
值班室内突然安靜到落針可聞。
他上前幾步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你說什麼胡話,是不是把夢當現實了,要不去我們醫院精神科挂個号?"
霍鋅出車禍後,現場推出來一具血淋淋的屍體,他怕她受刺激,攔着她不讓她看,最後是他替她去确認的。
“他沒死,這幾年一直在國外。他媽媽是華裔,家裡很有錢,神不知鬼不覺把他弄出國,又砸資源讓他回來報仇,對于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林念禾像是沒了力氣,靠在牆面,很疲憊,"我今天下午還看見他了。"
秦於表情嚴肅起來,"你什麼打算?"
"打算?"她輕輕笑了一聲,"我能有什麼打算,他别來招惹我,就算我求天告地了。"
"你不喜歡他了?"
"三年還放不下前男友,那多沒出息。我能結婚,肯定是因為不喜歡他了。"她看着窗外飛過的鳥,緩緩說道,"你總以為我是被我媽強迫結婚,其實那個時候隻有江予州能救我出來。"
也因為對她的這段婚姻抱有偏見,所以他一直不待見江予州。
秦於皺眉,忽而問道,"你是放下了,那他呢。"
想起這段時間霍鋅的行為,林念禾搖擺不定。
除了樓梯間的失控發瘋,其餘對她都像對陌生人似的。
可能是放下了,心裡還有一點點不甘心。
畢竟兩個人談了太長時間的戀愛,從高中到大學,再到走入社會開始工作。
"可能也放下了。"
秦於拖來一張椅子坐下,"哪有走不出去的感情。我那會兒被初戀甩了,在你面前哭得昏天黑地,眼睛腫得跟條縫似的,不敢回家。後來過了一個星期,照樣活蹦亂跳。"
因為他倆的純友誼關系,當時秦於蹲在角落哭,林念禾端着個闆凳坐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寫作業,一句安慰的話都不說,純粹是陪人。
知道他為了安慰她,連自己最不想回憶的黑曆史都拿來調侃。
林念禾催促,"行了,說正事吧。"
"主任讓我先來跟你說一下情況,下禮拜他們安排各科主任會診。初步來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他的身體條件不适合做肺葉切除手術,保守治療的生存率比手術治療要低很多。包括之前說的存活期,我建議你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秦於忍不住抓了下頭發,這種局面誰都不想面對。
醫生談話要顧及病人家屬的心情,又要如實陳述病情,他很想挑點好情況說,可事實是老天不仁慈,幸運沒有降臨在江予州的身上。
林念禾的睫毛顫了顫,"如果去國外呢?"
"沒有什麼區别,我們醫院已經是全國最好的醫療水平了,我們主任也是國内屈指可數的專家。"
半晌,她握住門鎖,"好,我知道了。"
秦於怕她接受不了,"今天晚上我不值班,你還欠我一次請客,要不下班一起吃頓飯?"
說完,補充道,"帶上你那個表弟。"
他真的很好奇她的表弟。
"行。"
病房裡,
江黎出去吃飯了,留下兩個人。
江予州看着手裡坑坑窪窪的蘋果,一時間有些語塞。
霍鋅問他吃不吃水果,然後拿着水果刀很敷衍地飛速削掉一個蘋果。
跟方才給林念禾的蘋果簡直是天差地别。
他手裡的這個,像是被人撒氣,往上面劃了好幾道,表面跟月球表面一樣凸凹不平,像狗啃過的。
"姐夫,怎麼不吃,是不喜歡蘋果嗎,我再給你削一個别的。"
說着,往裝着水果袋子裡找有沒有可以撒氣的其他水果。
江予州攔住他,鏡片下的眼眸透着無奈,“不用,謝謝。”
“等會兒我跟我姐出去吃飯,你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帶點?”
這話說得茶香四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和林念禾單獨出去吃飯。
“你和念禾真的有血緣關系嗎?”
江予州擡眼對上他的眼睛,雖然是笑着說的,眼睛裡卻冷得可怕。
一次兩次的挑釁,都超出了姐弟之間的占有欲。
他也不想這麼想,可同為男人,他知道有些時候,他們的心思會多髒。
“當然有。”霍鋅懶懶擡手搭了下後頸,像是沒把他的疑問放在眼裡,“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懷疑,是不信任林念禾嗎?”
他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頭也不回地先一步說,“對不起,姐姐,我剛才好像惹姐夫不高興了。”
不就是玩綠茶那招嗎,他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