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窗台可是今天剛擦打掃幹淨的！他要是敢弄髒你可不會管他是不是人皇，打了再說！

“我找她幹嘛？”石昊托着肩上的小白，聞言表情難看得仿佛生吞了一隻蒼蠅：“我就算要爬窗找人那也是找你啊！”

這人好歹都當上人皇了，怎麼還沒個正形！

你哭笑不得地擺手示意月色下的人快走，關上門後問月婵需不需要給她打水洗漱，屋裡的仙子乖巧地搖了搖頭，告訴你她也是修士，早已排盡體内雜質污垢，無需洗漱就能保持身體的潔淨。

又學到了一個新知識，雖然對你沒什麼用。

不過小白和仙古寶界裡的死鬼老虎也早就跟你說過，你長年食用仙果，身體雜質也已排盡，隻是作為地球人的習慣使然，導緻你一天不洗漱就感覺難受得慌。

“那你晚上是睡覺還是修煉？修煉的話我這邊有小白沒用過的墊子，要是睡覺我取床被子給你鋪床。”

“我找地方打坐就好，不勞江姑娘費心的。”

月婵唇角噙着一抹笑，你應了一聲，轉身從床邊上的櫃子裡找出一個蒲團并一床毯子遞給她：“夜裡涼，你打坐别凍到自己，這些都是新的，小白從沒用過。我要寫東西，沒那麼快睡，但動靜會小一點，盡量不打擾你。”

“……”

月婵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怔忪，直到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回過神，擡手接過了蒲團和毛毯，隻是視線交彙時她略顯不自然地錯開了眼，垂着頭輕聲說了句：“謝謝江姑娘。”

“沒事，不用跟我客氣。”

你沖她笑了笑，打心眼裡覺得眼前的月婵是個乖巧的好姑娘。

這麼好的女孩子，居然會被自己的主身追殺，逼得從自己長大的宗門裡叛逃而出……想到這裡，你又回憶起了補天閣的那位舍命救你的老院長，一時感慨萬千。

怎麼好人在這個世界偏偏就活得這麼累呢？

＊

夜已深，屋内打坐的身影運轉完最後一圈功法，漸漸從入定那種空靈的狀态脫離。睜開眼時，之前那伏案寫作的身影已經蒙着被子沉沉睡去，書案上卻還有一點昏黃的燭火燃燒着，不像是忘記熄滅的，倒是更像專門給她留了一盞燈。

明明她早已說過，自己是修士，夜間的視野與白日無異，但江缈還是留下了這一盞燈。仿佛在她的眼裡，自己并非是曾經的補天教聖女，隻是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普通的小姑娘。

這是月婵作為次身行走世間的這些年裡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她本以為自己會嘲笑對方的無知，但那些情緒全部在這點昏黃的火光裡被焚燒殆盡，隻有一股酸澀的熱意湧上雙眼，她忍了又忍，才逼退了眼底的淚意。

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她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帆風順，道途坦蕩。補天教聖女的身份高貴非常，周圍亦都是各類天驕怪胎。她也曾以修士的身份行走在人間煙火中，感悟在晨鐘暮鼓裡，卻從未真正接觸過一個普通人的世界。

隻有在今天，在她與主身決裂，叛教而出，甚至連月婵這個身份都有一半不屬于她的今天，在這個小小的石村裡，等到了一抹為她所留的燭光。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把她看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在漫漫無邊的黑夜裡，留下一盞屬于她的燈。

“江缈……”

月婵唇瓣輕啟，反複咀嚼着這個名字，突然有點明白了石昊在提及她時，為什麼整個人的氣息都會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太陽與月亮常懸高空，璀璨奪目，自然是引無數人仰望追逐，可誰又能說微風細雨的潤物無聲隻是尋常呢？

她曾對情愛嗤之以鼻，自認為此心向道，纖塵不染，也曾慶幸石昊因為這可笑的愛情千方百計地拒絕了秦怡甯的聯姻計劃。可如今看來，若她是石昊，在情窦初開的年紀遇見的是這樣一個姑娘，她也一定會淪陷進去。

這般女子，自是值得擁有這世間最真摯的感情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