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再次回到石村時，已是半個月後的事情。

他赢了，連敗天國、魔葵園的神祇，且回來時已突破尊者，村民們都在為他的勝利慶幸歡呼，就連族長爺爺也跟着舒展了臉上的皺紋，欣慰地看着那已經長大的少年。

小白怪叫着跳到石昊身上舔他，兩人笑着打鬧了好一會兒，晚間更是在宴席中連連碰杯，而你隻是沉默地坐在一旁，視線一錯不錯地盯着石昊。

準确的說是盯着他的胸口，看着他那塊镌刻着玄妙符文的至尊骨，以你如今的眼力，能夠輕易地“看”到他那塊骨上多出了不少細密的裂紋。毫無疑問，補天閣的兩場戰鬥他赢得很是艱難，依靠小涅槃丹突破尊者，加上過度使用至尊骨，就連鲲鵬寶串都出現了損傷，這才讓他逆伐神祇，這種情況下他應該好好休息調理，可事實卻是，還有一尊神祇尚未現身，八域仍舊籠罩在上界的陰影下，可在六神已死的前提下，對方絕不會讓石昊有喘息的機會。

所以對于石昊來說，這一戰，避無可避，更無後路可退，哪怕拼死一搏，他也必須赢。

所以他沒有時間休息，備戰的每一天他都在外忙碌，不是前往石村的舊址故地重遊，就是在柳神曾經紮根的地方刨出神屍，以神晶祭煉殺器。在外界如此惶惶難安時，出身仙殿的第七神越是沒有動作，就代表他越神秘，城府也越深，石昊也越不敢懈怠，隻能留足後手，以期能多一重保障。

你越看越心驚——石昊直至現在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以他戰死的前提在準備身後事！

他會死？

你咬住唇，仔細回憶從七神下界至今，他這一路走得都太過艱難，而那第七神據說是所有下界中的佼佼者，亦是在天罰裡活下來的最強者。

小白回來時，正看到你把儲物包裡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拿，直到最後包裡空無一物，而你手中托着一個嬰兒手掌大小的玉盒，盒蓋微啟，七彩仙光外溢，若非有盒子阻隔，盒中之物隻需稍稍出世，便能引得無數修士生死相搏。

這就是當初小白石昊前往鲲鵬巢時你為他們準備的最後的後手，也是天道贈予你的唯一機緣，一株可令你直接立地飛升的成仙藥。

“你在幹嘛！快關上！”小白面色大變，連忙在房子周圍布下結界阻隔外界探查，撲過來把盒蓋蓋上，嚴聲斥道：“不是跟你說了這東西不能随便拿出來嗎？當初天道就說過，你就算想服用也需要至少一個真仙為你化開藥性，不然根本撐不住藥性爆發時的力量沖擊的！”

“我知道，我沒打算給自己用，隻是以防萬一。”你把蓋子合上，對小白解釋道：“但石昊不一定能從下一戰活下來，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我想……或許這東西能救他。”

天道說過，這株成仙藥隻能在你一人身上發揮作用，給到别人最多是為他們打下仙道根基，或用以療傷，但八域無仙，若想化開藥性，你唯一能想到的人也隻剩下仙古寶界裡的那隻殘魂老虎。

“小白，下一戰我們必須在場，哪怕隻是遠遠跟着，如果石昊真有個萬一，你立刻回仙古寶界，拖也好騙也罷，一定要把殘魂帶出來！”你下定了決心，把盒子往身上一塞後對着小白說道。身邊的幼虎少見的是一陣沉默，須臾後他用灰藍的眼朝你看來：“江缈，你想好了？這不僅僅是成仙藥，還是你日後回家的鑰匙，你如果在這裡用掉了，是什麼結果，你真的想清楚了？”

你聞言扯了扯嘴角，隻是反問他：“你當我是傻子嗎？還是真以為我不知道如今身體的這些變化都代表着什麼？”

小白一怔，卻是明白了你的言外之意——你不欲成仙，也早就知道自己無家可回了。

所以這成仙藥于你是半點用處也無，在你眼裡如今的它也不過是一株療傷養神的仙藥而已，想怎麼用它，全憑你的心意。

幼虎卻是吸了吸鼻子，對你知道回不了家的這件事情反應格外大，突然嗷嗚一聲眼淚噴濺，跳進你懷裡埋頭痛哭，斷斷續續地說着是自己害了你的話，而你抱住自家的小老虎，垂下眼睫，隻是輕輕撫摸他的頭頂，并不言語。

“你、嗝、你要是真的決定好了……到時候石昊出發時、我就帶着你、你偷偷跟上去……如果他真的出事，我立馬就出發去仙古寶界找真仙殘魂！”

小白終于止住了哭聲，狼狽地打着嗝說道，而你聞言終于展露笑顔，把周圍那些寶具寶藥通通收回包裡，至于成仙藥則交給了小白，由他親自收好。

“走吧，去把你的結界撤了，不然别人還以為我們要做什麼事呢。”

＊

伴随着三生山那驚天動地的一場爆炸，石昊最終以己身與至尊骨為引，以十洞天、鲲鵬寶串為祭，活祭了仙殿神祇黃羽，自此上界來客盡數隕落，八域衆生終得安甯。

但他的生命也就此進入了倒計時，活祭之後他本就十死無生，更何況黃羽還在最後時刻将仙殿的青銅之花打入了他體内，磨滅生機，侵蝕神魂，對方對仙殿的忠誠真是令石昊都要為之側目，即便身死道消也不忘為主人清掃他這個阻礙。

好冷啊，雪……下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