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窗始終關着,隻有微弱的光線透過桐紙,但一片昏暗中,獨有一雙眼睛亮的吓人。
巧雲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麼,但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竟不敢再吐出一個字。
唐阮盯着巧雲,理所應當發現了許多不同。
尤其是巧雲如今這幅讷讷不敢言的模樣,與昨夜、與剛才的張狂簡直天差地别。
這種改變是她帶來的!
唐阮轉而看向自己的手掌,還是那個不大的手掌,指尖微腫,掌心通紅,甚至連手臂都在微微顫抖。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明悟——原來,巧雲沒有那麼可怕。
原來,讓傷害自己的人閉嘴,不過需要重重的幾巴掌而已。
她不由得陷入沉思,巧雲這樣,那大伯家呢?那個商會會長呢?
那些讓她擔驚受怕的人和事,是不是都和巧雲一樣,都有着所畏懼的事物?
唐阮又去看巧雲,見巧雲雖然還是滿臉的憎惡,眼底卻有淡淡的畏懼,甚至下意識的避開她的視線。
親手戳破那層紙,才能發現那所謂的吃人猛虎不過是紙糊的樣子貨罷了。
身邊人的眼神亮了又亮,像是火膛中灰燼重新燃起的火苗一般絢爛。
四爺瞧見了,皺着的眉頭悄悄松展開。
瞧,他看中的人不僅僅是最漂亮的那個,學東西也是最快的。
暗衛窺見主子的神色,極有眼色的帶着巧雲消失不見,隻将空蕩蕩的房間留給二人。
緊閉已久的房門忽然被打開,不知何時,天上的烏雲已經全然散去,轉而呈現出一片晴朗的姿态,屋外的光芒毫不吝啬的灑進房間,落在唐阮的身前。
唐阮伸出手掌,看那光落在掌心,将通紅的手掌染成一片金色。
也許,從最開始,她走的路便錯了。
唐阮挺直脊背,回首正視身後的男人,她沒再說什麼,隻蹲下盈盈一禮。
“多謝先生教我”。
若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靠自己摸索,可能永遠也不能參透這内裡的玄機,也許會一直鬼打牆似的在所謂的規則裡頭打轉。
他指引她的這個契機,便是在她人生道路上豎下的一盞燈火。
燈火不滅,便有方向。
四爺微微颔首,“不必多······”
謝。
他的話還未說完,念頭通達的少女已徑直轉身離去。
蘇培盛連忙攆了幾步,隻是少女如同滑溜的魚兒一般,不知鑽進花園的哪條小徑中,連背影都瞧不見了。
微微回首,隻見主子的手還伸在半空中。
蘇培盛連忙垂下頭不敢再看,畢竟在奴才的心中,主子一定是英明神武的,絕對不會有任何丢臉的時候。
四爺收回空蕩蕩的手,面無表情的将嘴角抿出一個向下的幅度。
就這麼走了??
身上的衣衫是濕的,發髻是亂的,白皙的脖頸處還有傷口。
好歹換身衣衫,梳洗之後再走。
再不濟,叫大夫看過身上的傷,抹過傷藥再走也不遲。
暗衛十七剛從外頭回來,當下便是一驚。
他磨磨蹭蹭湊在蘇培盛身邊,用極低的氣音問道,“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怎麼一轉眼不僅姑娘不見了,主子爺的臉色也這麼差。
蘇培盛苦着一張臉,誰說不是呢,小太監跑斷腿請來的大夫,連傷患都沒瞧見到,又被原樣送出去了。
那小姑娘,怎麼就跑得那麼快呢?
十七歎了口氣,早知道就讓旁人處理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鬟了,自己在場的話最起碼能追上人,不至于讓主子的臉色這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