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自己肯定很狼狽……
唐阮咬着下唇,她能感覺到胸前背後的衣物已全然被茶水浸透,冷冰冰、髒兮兮的貼在身上。
晨間描的眉應當全花了,刻意用眉筆畫的内眼線此刻應當被淚水暈成黑眼圈。
手邊是小姨拿來的發飾,想必頭上钗橫鬓亂,完全見不得人。
她捂住臉,默默的趴在地上,身上的拉拽間造成的傷痛根本比不過心裡的苦楚。
苦苦折騰這麼久,不僅沒有成功的救下雙親,甚至連小姨和朝雲姐姐也要被自己拖累。
自己為何這般無用,為什麼做什麼都那麼難以成功,都說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草班台子,為何别人上台的時候風光無限,輪到自己上場的時候卻總是失敗離場。
唐阮閉上眼,任由眼淚順着指縫滴下。
纖弱的少女趴在地上,沒有啜泣的聲音,隻有不停顫動的肩頭。
丫鬟的制式衣裳在剛才的拉拽中被扯開,雪白的肩膀在空氣中裸露着,許是因為冷,白皙瑩潤的肌膚上起了一粒一粒的雞皮疙瘩。
太刺眼了。
巧雲恨恨的想着,怪不得昨夜李玉娘非要擋住她,原是個天生天養的狐媚子,連露出的一小塊皮子都在勾引男人。
四爺更覺刺眼,電石火光之間,自家貓咪便被旁人潑了冷水,還活生生薅了後頸的軟毛,眼下連爪子都緊緊的縮進肉墊,根本不敢伸手。
他面無表情的站起身,這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一隻給貓咪磨爪子的小老鼠,竟然敢傷了主子!
巧雲正得意間,卻被人猝不及防的踢在胸口,巨大的力道使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地上滑行,直至撞到牆角的博古架。
她不敢置信的擡頭,卻見自己心心念念的貴人把那個狐媚子扶了起來。
不僅如此,貴人還捧着那個賤蹄子的手翻來覆去的看。
她确定,她在男人的眼中看見了心疼。
怎麼會這樣?貴人怎能棄了她去心疼那樣卑賤至極的人。
不該是這樣!對,一定是貴人弄錯了,她才是二少爺獻上的人。
巧雲咽下口中的鮮血,“貴人,貴人,您弄錯了,她根本不是陳家的人!”
她急切的指着外頭,“你要是不信,外頭肯定有一個叫李玉娘的人在等着。”
“她和她那個浪蕩的小姨一樣,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賤貨!”
巧雲滿嘴的污言穢語,不僅在罵她,還連帶罵了小姨,罵聲刺耳,讓人難以聽下去。
唐阮咬着下唇,雙手緊緊的攥着,指節已經用力到發白,她想大聲反駁,想告訴所有人不是這樣,巧雲是在污蔑小姨。
可是,她猶豫了……
她想起陳朗這個名字,對于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來說,他們連名字都不屑于叫她們這些下等人知道,更不屑于聽什麼所謂的真相。
說不定她們苦苦掙紮求活的曆程,正是上等人欣賞的一出好戲碼。
唐阮沒吭聲,一旁的四爺卻整個人都陰沉下來,他皺起眉頭,這間空蕩蕩的書房中立刻神出鬼沒的現出一人,拽着口吐芬芳的人便往外走。
那拉拽的姿勢,同方才巧雲拉唐阮的姿勢一模一樣。
巧雲吃痛,還會回過神來,已被人拖出好幾尺遠。
以為是貴人不信她的言辭,巧雲更迫切的解釋道,“貴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此人姓唐,出身最是卑賤,您可千萬不要被她這幅好皮囊給哄騙了”。
才不是她說的那樣!
唐阮雙眼冒火。
沒錯,這裡是古代,士農工商,商人身份最是低賤,可這樣便是對的嗎?
即便不能人人平等,但将别人當成人看,尊重一些,也那麼難嗎?